弟弟的秉性她最清楚,以她宽纵溺爱的性子,反而对其琛的顶嘴深感喜爱。
可摄政王自小秉持着世俗伦理长大,且长久高高在上,位居万人之上。林其琛这种惯爱顶嘴、歪理一箩筐的性子,实在令他心头不爽,面上隐藏地再好,也忍不住连连蹙眉。
最会看眼色的林七许立刻出来先训斥弟弟,先制人道:“和王爷怎么说话的?王爷是做长辈的在关心你,榆槐巷的宅子再齐全,佣人再体贴,终究比不上家里有个女主人给你张罗衣食住行。你现在若无心于此,实在不得兴致,看你年纪尚小,我也还能再等几年。”
林其琛晓得现下不是搬弄嘴皮子的时刻,便乖乖点了头,一脸虚心听教的模样,等听了训,然后吃了一顿规规矩矩、落针可闻的晚膳,火急火燎地,林其琛随即向王爷和姐姐告辞。
仅管他人走了,可这事的余波未曾消去。
摄政王沉静千年的八卦心被燃起,稍稍抿了几口清茶,便开始兴致勃勃地打听:“话说,你给你弟弟相中了哪几家的姑娘?生得那么不好看?”
换他来说,女子德容言功,作为正妻最要紧的自然是德。倘若是在好色,等娶妻后纳几房美妾就是了,何必为了容貌拘泥于此。
林七许:“……”
果然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填补。
而擅长补漏的林七许开始镇静地胡说八道:“倒不是姑娘生得多难看,不过其琛他口味刁,他不喜欢那种文静的,娴雅的女孩子,看着说呆板无趣,和庙里的菩萨似的;还不喜欢不识字的,也不要端正规矩严的,我随便说了几家,他就嚷嚷着丑,一个劲儿地推辞。我难免想,他这也不喜欢那也不要,是不是存心敷衍着我。故此才气着了。”
摄政王哑然失笑道:“端庄的、娴静的都不喜,莫非你弟弟还喜欢凶巴巴的?”这什么品位喔。
林七许竟然点了点头,为显得真实可信,口吻带着些许无奈:“王爷还真说对了,其琛说他喜欢有活力的,厉害的,强势的,看着就不容易欺负的。”这确实是其琛的原话,不过原话中是这样的。
‘若是她不能干些强势些,万一我出了什么事没法一直陪着她,她要怎么办呢?难道平白被别人欺负了去么。’
“你这弟弟和你打马虎眼呢。”摄政王斩钉截铁道。
哪有男子会喜欢强势的女人。
林七许不以为意,微笑着淡淡道:“可能是从小看姨娘她被欺负才会有这种想法,觉得女人厉害些好。不过我其实觉得强势点的主母比较能撑起来。起码管家好。”
说起林氏姐弟的童年阴影,摄政王默然不语。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或许林其琛就是好这口呢。
林七许思绪万千。看着面前俊逸的男子,不经意地就想到已经嫁去裘家的佩玖,那时王妃寻她拿主意,她是想过从王爷这处作文章的,想来那会儿王妃还没有和王爷报备过。那么先制人会不会占有优势?
话说回来,即使占有优势又怎样?
每天工于心计,在内宅耗尽所有的心智,何苦如此?
王妃若是真想握一个把柄在手上安心,让她握着又如何?林七许打消念头的瞬间,忽然觉,什么时候,她连这样的胆魄和勇气都没有了。
而林七许下定决心的次日,如常般去给王妃请安,理所应当地带上了一个晚上没睡好的佩玖。接着等其他姬妾散去后。携着佩玖同意了这桩喜事。王妃更是喜上眉梢地吩咐人将裘管事叫来,后给佩玖拿了一双成色上等的金镯子,还有两匹花色时新的布匹给她添妆。
林七许在一旁静静看着,微微含笑,表情恰到好处。
裘管事喜得连连给林氏磕头,容光焕,连声保证道:“侧妃放心,小的知道佩玖姑娘是您从江南带来的丫头,待日后成婚,定好好对她。不负所托。”
林七许淡笑道:“看不出来,裘管事话说得这样漂亮,想来肚子里墨水不少。别的没什么要求,记住你现在说的就好。”
王妃带来的陪房。辅国公府当差的下人,自然口舌沉稳。
王妃呵呵笑道:“自然的,林妹妹放心。不过佩玖是你得力的婢女,这回算是我对不住你了,平白要了你跟前的人去。”
“王妃言重了。”事已至此,总要有人幸福。
佩玖你。好生珍重。
王妃听着林氏淡漠的话语,晓得她心底不甘不愿的。加之心有揣测,昨日又在沉香榭和弟弟生了争执,王妃不免猜忌到了这事上头,王爷昨夜歇在那儿,林氏会不会先在王爷面前搬弄了什么是非吧?
会咬人的狗不叫,想从前,韩氏也是乖巧地跟只猫一样。
抱着这种心态,王妃必然在王爷回府后,第一时间佯装无意地说起了这桩好事。
摄政王果然被吸引,微笑着‘喔’了一声,神情无任何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