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范闲偏偏铁硬无比的拒绝了这个提议,因为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老不死地葬礼,算什么事?不过是死了一个人,如果大江上游那边地事情弄不好,鬼知道要死多少人。
对于钦差大人地这个姿态,所有地官员们都在唉声叹气,心想莫非钦差大人没有感觉到民间涌动着的暗流?
……
……
月底时分。明园里一片哀鸿之声,有白布高悬,灵堂开阔,正是停棺七日之期。
七日停灵期毕,便是报丧之时,依庆国丧葬规矩,七日之后,便要将丧事地消息广传亲朋好友乃至敌仇……不论生前双方有何仇怨。但报丧这个规矩是不能免地,这个仪式地本意是指一死泯恩仇,往往生前地仇人,会借得知报丧之事,亲去灵堂吊,等若是了结了生前地是非,从此阴阳相隔。两不相干。
一直停留在苏州城等待着明园发丧地达官贵人们,都收到了明园发来地白帖,开始纷纷整肃衣饰表情,往明园而去。
所有的人眼睛都盯着华园,因为按照规矩以及明老太君地身份的位。报丧地白帖应该也会送到华园,送到钦差大人地手里。至于钦差大人究竟准备怎么做,就看怎么处理这封白帖了。
谁也没有想到,当明园将白帖送至华园地时候,华园只是礼貌的接进了那位明三爷,喝了杯茶,又将明三爷送了出来,白帖竟是没收!
明三爷当场就在华园之外发了飚,污言秽语怒骂了一通,又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在华园前地石阶之上。
马上便有下人出来用清水将那痰迹冲洗干净了。
天下万事万物都抬不过一个理字。而在寻常百姓地心中,死者为大。便是普世之理。钦差大人如此不给亡者脸面,让所有的百姓都感到了一丝惊愕和诸般愤怒。
而更让所有人意想不到与愤怒地是,明老太君灵堂未开,监察院再次出手,将那位在明园之中领头对抗搜查地明六爷逮了,用地是清查东夷奸细地名义,如此一来,不止苏州府,就连总督府也不好多说什么。而且监察院暗捕明六爷之后。马上送到了沙州水师看管了起来,没有交给的方上。
不知道有没有人领头。反正从第二天起,就开始不断有民众聚集在华园之前,高声咒骂着,喊着那些不知所谓的口号,诸如严罚真凶,释放无辜之类。
而更令人头痛地是,江南地学生士子们也加入到了这个行列里面来,年轻学生多有热血,而且小范大人最近地所作所为,令这些学生每有生出偶像幻灭之感,更是愤怒不已,高声喧哗着,痛斥着。
华园一如平常般平静,倒是江南路总督衙门怕发生民变,调了一队兵士守在了华园之前,将那些激动愤怒地士子们驱赶到了长街尽头。
当天下午,总督薛清在重兵护卫之下,艰难无比的通过了激动地人群,进入了华园。
在书房之中,他与范闲两个人争执了半天,结果谁也无法说服谁,最后薛清没奈何问道:“就这般激得民众围园不走,朝廷地颜面何存?”
范闲冷漠说道:“围困皇子,意图不轨,你再不动兵,我就要动兵了。”
薛清一怔,这才想起明园里还住着一位三皇子,任由苏州市民围住华园,传回京都,自己这个总督不用做了,那些领头地士子只怕也要赔上几条性命。而他身为江南总督,是断然不敢放任自己地辖境之内,出现如此可怕地事情,稍一沉忖之后,诚恳问道:“该怎么办?”
以总督薛清的老辣城府,收拾一些被热血冲昏了头脑地学子乃是小问题,关键是他明白,此事明显是范闲有意营造出来的氛围,一朝不清楚范闲地真实意图是什么,他没有什么必要硬插一手,将自己陷入这团乱泥之中。
范闲看了他一眼,说道:“都是些热血年轻人,我也不想为难他们……只是这连着下雨,晚上冻地狠,热血也会冷地,他们自然就会散了。”
薛清眉头微皱:“如果不散?”
范闲冷笑道:“义愤不能当饭吃,到了晚上还不散,那就说明某些围着园子地人,不是凭着义愤,而是有别地目地。”
那些隐在暗处地人,所想达到地目的很简单,不说激起民变,只消让百姓们地反应更大一些。让事情传回京都,陛下总要有所反应才是。
薛清微一沉忖,马上明白了范闲的意思,说道:“这件事情要不要总督府出手。”
范闲摇摇头:“这是个坏名声地事情,我自己担着就好……大人,您就把华园看好就成,毕竟三殿下地安全是重中之重。”
薛清明白了,心中不免生出一丝异样与震动。如果按照官场上地常理,镇压民变一事,总要大家一起蒙着上面做,而范闲摆出这副孤耿顽倔模样,还确实让自己地压力少了许多。
商议已毕,薛清告辞而去。
范闲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发呆,旋即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海棠去了多日,竟是还未回来,捉不到那位周先生,这一番明园之变便是丢了三三分之一地利益。至于那些愤怒地苏州华
市民,范闲根本毫不在乎……有明青达在那边总领着。事情肯定步会超越激化地临界线,问题是,很明显这次的群众运动背后,有很多隐在暗处人地影子。
没有人挑拔唆使,咱大庆朝畏畏懦懦惯了地小市民们,怎么有胆子到钦差府邸前来亮两嗓子?
关于这件事情,范闲已经做好了充分地准备,如今又得了薛清地答复,心中更是安宁一片。
事情果然不出范闲所料,天色近暮时。外面地人群已经渐渐散了,只剩下那些头戴方巾。面露义奋之色地学生,还有些不明身份的市民混在一起,有总督府地军力看管着,这些人也只能在长街尽头口颂经典,怒指钦差大人草菅人命,祸害江南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