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有察觉到史阐立内心的惊恐。三皇子微羞一笑着说道:“老师说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而君之财,则藏于天下,何须去取?”
史阐立吞回今日暗伤的第四口鲜血,双眼盯着车窗外不停飘过的青幡,强抑着内心的隐惧。当作自己根本没有听到过这句话。
“做生意,可以当作一件业余爱好。”三皇子嘻嘻笑道:“老史啊。你的胆子可比我那两位表哥小太多了,不是个做生意地材料。”
史阐立挪动了一下身子,让后背微湿的衣服透透气,苦笑应道:“殿下教训的是。”
三皇子喊停了马车,说道:“钱庄到了,你去办事,我先回府。”
小孩子的脸上浮过一丝奸笑,不知道在得意什么。
看着远去的马车,史阐立暗嘘了一口气,喊跟着自己的两位侍卫在外面等着,稍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着,便往太平钱庄地分理号走去。
在他身后不远处,那家新开数月的招商钱庄虽门庭冷落,但透着股新贵气息,那幡崭新地青布像是在嘲笑史阐立的迂腐与无知。
——————————————————————————
鸡生双黄,先吃半边。且不提史阐立在钱庄里又会遇到什么新鲜惊奇事,单说离苏州城极遥远的内库转运司辖境之外,那一列载着百余人的庞大车队,这时候正在阴寒的初春雨天里艰难前行。
内库转运司与盐司茶司都不同,首先是事务更多,利润更大,而且他是三司里唯一占有实地的转运司。内库出产一应工场工坊,需要极大地地盘,打从许多年前朝廷划出闽北的一块地后,渐渐便成了一处特区所在,面积竟是比一个小州还要大些,地位十分特殊。
由于担心内库地制造工艺流到国外,所以在内库的保卫工作上,庆国朝廷真是下了血本,对于内库辖境,庆国进行了全封闭的管理,一共设置了五条封锁线,最外围是江南本地的州军与水师,里面的四条线由庆国军方与监察院各设两条,互相监管,像多层果汁蛋糕一般夹着。
而往外的运输线,除了明面上的严苛监管之外,更不知撒了多少暗丁进去,无数双明里或是暗里的眼睛都在盯着崔家明家或是别的什么代理巨商。
饶是庆国花了这么大的力量,依然阻止不了其余国家的贪婪眼光,这几十年里,内库不知道出了多少次事,而庆国也为之付出了极沉重的代价,首先是便是驻军与防卫每年都需要耗费不少银两,其次便是这几十年里,为了庆国繁荣所损失的上千条人命——偷窃情报与反商业间谍的斗争,在这个世界里显得格外血腥!
()
这场战争,似乎永远没有结束的那一天,而监察院则是在这场战争中付出最多代价的机构,黑夜中的卧底不知道死了多少,好在保证了内库直到今天为止,还是安全的。
前任四处主办言若海与如今的京都守备秦恒的兄长秦山,是当初布置防卫工作的直接主事人,二人曾经夸口过,以内库的防卫力量,除了依然奈何不了大宗师,就算是只沾了香水味的蚊子都飞不出去。
车队正在接受最后一道检验,范闲掀开窗帘,看着不远处河流边的水力机枢,双眼微眯,虽然只是一些初始而粗糙的工业,但对于动力的需求已经离不开水了。
他眯着的双眼里寒意微现,也不转身,温和说道:“我带你进来,只是为了我自身的安全,我不希望你到各个工坊里面去看热闹,如果被人发现了,你应该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就算你是九品上的超级强者,也不见得能逃躲这里力量的追杀……而且我虽然伤只好了一半,也会亲自出手。”
在他的身后,乔装成婢女的海棠微笑看了一眼身旁的思思姑娘,没有说什么。
第五卷京华江南第九十四章顺德到了
------------------------
范闲的目光跃过官道旁的青树,树后一望无际的田野,不远处哗哗流淌的河水,越来越远,直似要看穿这里的一切,最终他的两道目光淡淡扬扬地落在了河水去处的大工坊里,那处隐有烟腾空而起,却不是农家微青炊烟,而是带着股熟悉味道的黑烟。
难道是高炉?
这一大片地方的百姓都被朝廷征召入内库做工,工钱比种粮食要多太多,所以打理农田的心思就淡了,一大片沃野之中,野草与初稻争着长势,看着有些混杂混乱。
范闲深吸了一口气,嗅着空气中清新的味道,放下心来,看来这里的环境污染并不如自己事先想像中严重,当然,更远一些的铜山矿山里面,肯定要比这里环境恶劣的多。
看着眼前的景致,似乎有一种与他脱离了许多年的感觉渐渐回到了他的脑中,只是那种来势依然温柔,并不汹涌,以至于他有些惘然,去年九月间的时候,他就总觉得自己内心深处极渴望某种东西,但却一直没有找出来。
看着他走神,海棠双手像老汉一样袖着,皱眉着看着窗边那张清俊的脸,也陷入了沉思之中——这个年青的权臣,究竟想做些什么呢?
“感觉如何?”她看出范闲今日有些心绪不宁,微笑问道。
范闲安静说道:“这话应该是我来问你。”
海棠笑了笑:“确实是很少见的景致,从来没有想到过,庆国的内库竟然如此之大。先前看见地那些物事,我竟是连名字也叫不出来。”
范闲应道:“看便看罢,想来你也不可能回去照着做一个。”
海棠眼中异光一现。微笑问道:“你对于内库这么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