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很轻,响在耳边,让我想到阳春三月掠过枝头的煦风。我冲他嘿嘿傻笑,“有,帮我照顾好你自己,别在这厨房里碍手碍脚弄坏东西。”
他不大高兴,眉心微微一蹙,“我怎么就这么没用了?”
我耸耸肩,一脸的理所应当,“天才都是这样,除了擅长做学问一项之外,于一切都只处在白痴的阶段。”
“……”他一脸无辜地看着我。
直到我做好了第一个鸡蛋卷和第一个鸡蛋馅寿司,而顾少卿在一旁以风卷残云的速度消灭之后,他方才又一次心满意足地笑起来,继而颇有些神神秘秘地低声道:“和风,有你在真好。”
我反而不觉得有什么惊喜,因为隐约知道他在夸什么,便扯扯嘴角替他先说出来,“有我在当然好了,特别是在能为你做各种蛋的前提下。”
他似是一局促,脸上的笑意僵了僵,片刻后才赞同,“是啊。”
我将之理解为他被拆台后的尴尬,男人嘛,就好点面子。
鸡蛋卷和寿司顺利完成,却是做一个吃一个,连洗盘子的后勤工作都省了。顾少卿心满意足,揉揉我的头发,还在惦记着下一顿,“明天还吃吗?”
“……”我哼哼两声,“看我心情吧。”
顾少卿给自己放了假,理由是吃得太饱不消化,需要运动运动。
“你这是什么逻辑,工作不是一种运动吗?”我睨着他。
他已然拿了把扫帚,弯着腰,仔仔细细将地面每一粒灰尘都扫进畚箕,“你爸爸住院了,项目停了下来,而且,我早就打算退出了。”他倏忽抬了头,冲着一旁傻傻的我挥挥手,“下午去看看你爸爸,怎么样?”
我心内有些抵触,可一想到那晚,他说故事时痛苦的神情,又忍了下去,“好。”
片刻后,顾少卿进了我房间,又立刻退出来,“你怎么不叠被子?”
“叠被子啊……”我最讨厌叠被子了,“你不懂,被子是不能叠的,睡了一晚有湿气,必须要散一散,否则生了螨虫,多脏多恶心。而且,你没觉得这样凌乱的风格才有家的味道吗?”
他蹙着眉头,一本正经地摇头,“没觉得。”
说完,就扔了笤帚,出去洗了洗手,又折返回来,认认真真地帮我叠被子。等我冲进去,好说歹说磨了半天嘴皮子后,一个四四方方的豆腐块出现在眼前。
“你……你这人!”我像模像样地和他较真,“这样对身体不好,你怎么不懂呢?不行,我要在凌乱之中彰显家的感觉!”
他被神经叨叨的我拽着胳膊不放,却不恼,扬着嘴角,笑容温柔,“你这是在和我耍无赖?”
可光听这话音却分明是:你这是在和我撒娇?
我更是如同打了鸡血,索性一屁股坐上那被子,手一扯摊开了,冲他笑道:“你以后不许将被子叠得四四方方!”
他疑惑,“你怎么还管起我来了?”
“那你不也管我夜不归宿来着?”
他便点头,“可我那是好话。”
“我这也是好话!”我给他掰起指头,“不许叠被子,不许一大早去跑步,对了,还不许半夜起来背着我喝酒!”
他脸色微微一滞,很快又恢复如初,却只是冲着我笑,没有点头答应。我便不肯,“咚咚咚”跑去他房间,提着被子的两角,将之彻底弄乱。
顾少卿进来,随我一同跪上床,却是要阻止我的破坏,我哪里能妥协,将被子裹他身上,在他尚未逃脱时,掀起被单就套过去,却无意中抛出一张纸,有点重量,压着风荡了两荡,快速地往下落,我一伸手就接住了。
却没想到,这居然会是一张照片——更确切的说,是一张曾经见过,被我朦胧记得的照片。
我愣在原处,脑中一片空白,就在此时,突然被一床被子捂住了头,重重倒在了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顾少卿将被子开了一个角,冲我这个傻乎乎的人蹙蹙眉,继而忧心忡忡地说:“怎么了,和风,又有谁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