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来得及切,俩大眼睛便突然瞪园,手一提我下巴,疑惑万分地问,“和风,你这脸撞墙上啦?左边肿这么夸张,遮住右边,你这可就是半屁股!”
我惊讶,“你看出来了?”紧接着豪气万丈地一拍胸脯,“被人打的!”
凯丝立刻抽回手,王八般一伸脖子,满脸吃噎了的样子,“和风,你确定那人是抽了你耳光,而不是抽了你脑子?”
我一翻白眼,心里嫌恶她的粗俗,却还是大人不计小人过,将晚上发生的事给她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当然,除了顾少卿抱我的那一段。
凯丝便听边唏嘘,“一朵鲜花就这么插牛粪上了,真没想到林老师那么一大美女,居然会看得上又老又猥琐的电工老师!顾老师也是,没事儿帮她看什么婚纱哪,别是对人家有意思,可着劲儿挖墙脚哪吧?”
我就不爱听这话,没好气地说:“顾老师可是一正人君子,才不会干出这样的勾当,你自己心里不阳光,就别觉得整片天都是灰蒙蒙的。”
“这话我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凯丝一张脸凑得极近,鼻尖儿直抵着我的脸,“让我好好瞅瞅,他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还顾老师顾老师喊得欢,当年你不都直呼大名或是咒他白斩鸡吗?”
好个伶牙俐齿的,我又是被一呛,连辩解都不会了,只能愤愤来一句,“再烦,再烦我就把你绑草船上借箭去!”?
☆、第十九章 白色沙云笼罩五月(九)下
? 材料力学是正儿八经的考试课,在校领导的统一意见下,被安排在了最后一周的最后一天。
大家对此都是怨声载道,连连上书顾少卿,提议早日考试放假回家。然而顾少卿却不合时宜地人间蒸发,我时不时路过教师公寓,抬头往他那一户望时,都只看到紧闭的窗帘。
有人说他已经搬走了。
我一直按捺住性子不发短信,却时常对着电话上那个名字静静发呆。哦,对了,我给他换了个名字:柠檬树。
考材料力学这一场时,偌大的一个教室站了一前一后两个老师。我也无暇去关注他们目及何处,只是专心做着面前的卷子。
没有小抄没有作弊,而顾少卿也从未泄题,我的脑子却分外清醒,一题接着一题,笔下刷刷作响。其实,再难的东西,如果用心去学,也不会觉得有多困难。
像是寂寞,像是孤单,像是喜欢,像是……爱。
风依旧一波波地吹来,夹杂着淡淡汗味的空气里,溢满了一种叫做青春的东西。我看着窗外茁壮成长的柠檬树,倏忽间想到了一句玩笑话:趁着年轻把能干的坏事都干了吧,没几年了。
是啊,没几年了。
几年之后的某一天,青春渐渐消逝的时候,如果我还能回来,他是否依旧待在原地,寸步不离呢?
脚步声,不大不小,响在耳边。我抬头一瞥,笑了。
他穿着黑色的西服,站得笔挺,纤长的睫毛,洒着金色的光线,瞳仁深迥,泛浅的棕色异常柔和。
顾少卿就站在我的身边,和第一次遇见时一样清新,淡淡的柠檬味,浅浅的抿唇笑,慢慢地随流光静谧安好。
我在想,如果终有一天是他要离去,就请让我一直跟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待在有他和柠檬树的位置,悄悄地喜欢他,一直一直喜欢下去。
回宿舍收拾东西的时候,我和凯丝在门口遇见了正在等人的丁中一。我们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挽着手就往楼内冲,却不想擦肩而过的一个女生才是他所等的人。
我和凯丝掩藏起身子往外望,两人居然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来了个大大的熊抱!
“OMG!”
面面相觑的我们俩突然大声笑了起来。
“和风,我简直快要不相信爱情了,他当年那么喜欢你!”凯丝边收拾东西,边和我指手画脚地聊起爱情。
我耸耸肩,“谁知道呢,我猜人很难永远喜欢一个人,尤其是在得不到回应的时候。所以对于他的行为,我表示十万分的理解。”
凯丝一听就乐不可支,“你谈过恋爱吗,说得头头是道,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她合上箱子,拍了拍手上的灰,踱步到我身边,“那我问你,顾老师给过你回应吗?”
动作一滞,我抬头望她,“这个……重要吗?”
“重要啊,你不是说,得不到回应的喜欢,很难持续永远吗?”
我点了点头,慢慢想了想,“是啊,我是这么说的,可我不同,一点儿也不同。”
“哪儿不同?”她还追问。
“哪儿……喜欢不能持续永远,但,如果是——”我笑了起来,脸微微有些烫,不好意思地望着她,没有发出声,只用唇形告诉她:爱。
喜欢是一时的,爱却不同,尽管不是每一段爱情都能开花结果,但那样望见他,便会满心欢喜的感觉,却能延续一生。
而于人而言,一生便是永恒。
凯丝笑得直不起腰,掐着我的脸道:“和风,这还是我第一次发现,一直标榜自己是江南温婉女子的你,果真有那么一点温柔。”
我揉着腮帮子喊痛,她不肯放,言笑晏晏地打趣,“哎哟,还害羞得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