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镜夜把景颐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抚着她哭红的眼角,沉默不语。
景颐,这么幼小的孩子,却是他得到的唯一的温暖。
即使是微小的光亮,也足以让祈求温暖的孩子如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地守在旁边,至死不悔。
景颐,不要离开我。
在这个冰冷的地方,我会守护你。
我的温暖,我的光。
☆、迹部
“镜夜少爷!”女仆慌慌张张地闯进凤镜夜的书房。
凤镜夜手中的笔一顿,有些不悦地抬头看向不敲门就擅自进入的冒失女仆:“为什么不敲门就闯进来?刚进凤家的时候山本管家没教你规矩吗?”
女仆顿在那里,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的注视下,后背渗出薄薄一层冷汗。镜夜少爷越来越有气势了,这种目光……
“是,是这样的!”感受到镜夜少爷越发的不悦,女仆急忙开口:“景颐小姐不知道怎么了,这两天都不太开心,食量只是以前的一半,不怎么说话,笑的也少了……”
没等她说完,凤镜夜猛地站起身,犀利入骨的视线直直地刺向对面惊慌失措的女仆:“怎么现在才来告诉我?!”
“可是,镜夜少爷您…一直都不在家…”
凤镜夜伸手撑住额头,他忙糊涂了,这几天按照父亲的安排在凤财团总部参观学习,一直都没能回家吃饭。凤镜夜想想,确实,景颐已经很久没和他好好聊聊了。
每次回家都那么晚,景颐早就撑不住,被女仆哄睡了。平时偶尔在家学习,景颐也只是探头进来看一眼,见他忙着,就只是道声晚安就自己回房间了。凤镜夜回忆一下,好像好几次景颐都欲言又止的样子。景颐已经五岁了,难免会有些心事想不通。
这样想着,凤镜夜放下手中的企划案,向景颐的房间走去。
景颐坐在床上,双腿蜷缩起来,抱着抱枕,白嫩嫩的小脚丫端端正正地摆在床上,漂亮的银灰□瞳无神地看着前方,明显在发呆,连凤镜夜进门都没察觉。
景颐瘦了。这是凤镜夜第一个感觉,原本胖呼呼的小脸没了原本圆圆的弧度,让凤镜夜有些心疼。
“景颐,怎么了?”凤镜夜轻轻地坐在景颐的公主床边,伸手抚着她的小脸,担忧地问。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到心不在焉的她。
景颐一激灵,猫瞳恢复了神采,看到最熟悉亲近的人,5岁的孩子安心地笑了:“镜夜哥哥……”下意识的蹭了蹭贴在自己脸上的温暖手掌。
“景颐,听女仆说你最近很没精神,有什么心事吗?”温柔地诱哄着,想让她说出心里话。
景颐沉默了一会儿,抬眼看着凤镜夜,一直望进那深深的眼底。那么纯粹的墨色,像是盛进了月亮和星星的夜空,高贵神秘,有着隐藏最深的无限温柔。
从她记事起,黑色就是最让她安心的颜色。
凤镜夜也没有追问,只是温和地看着她,默默地鼓励和引导。
“镜夜哥哥,景颐没有爸爸妈妈吗?为什么景颐没有姓氏?”银灰色的眼睛看着自己最信赖的人,满心希望能得到答案。
凤镜夜的瞳孔猛然收缩,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可是父亲对这件事避而不谈。景颐在他三岁的那年突然出现在他的生命中,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凤镜夜一直认为,景颐是上天给他的礼物,是上天在夺走了他太多东西之后,给予他的补偿和恩赐。有了姓氏和家人的景颐,是不是就不属于他一个人了?是不是会从他的生命中从容退场,在他们一起相依为命地生活在这个冰冷的地方之后,残忍地抛下他一个人?
从此,天各一方,形同陌路。
凤镜夜不能接受这种可能,他在景颐的问题上,从来没有任何后退的余地。
那是他最后的底线,凡触犯者,凤镜夜终生视之为敌,永不妥协。
也许正是因为这种隐秘的心思,凤镜夜下意识的拒绝碰触这个问题。可是,他可以对任何人冰冷,却惟独无法拒绝景颐清澈的眼睛里,那隐含的期待。
“……景颐怎么想到这个了?”凤镜夜低下头,墨色的发丝遮住了眼睛,看不清楚神色。
“景颐听到他们说,景颐是来路不明的孩子,没有爸爸妈妈,连姓氏都没有,也许是凤伯伯的私生子,却每天一副嫡小姐的样子,很讨人厌。”被人这么辱骂,却连反驳的能力都没有,景颐很委屈:“镜夜哥哥,什么是私生子?景颐很讨人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