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密室的时候已经是正午十分,王府和镇子的尸体早就被张鸿儒的侍卫堆积在了一起,他没有找到春儿和李全的尸身,心中的悔恨和痛意久久存留。
话音落下,李浩然三跪九叩,强忍着心中的悲痛,甩手将火把抛向了前方。
呼!
一道火光冲天而起,紧接着尸体堆被熊熊大火吞没。
灼热的温度,让人不敢近前,不远处的唐开看着火海前的李浩然,不由轻轻叹息,唐开对于安乐镇的感情并不是很重,可当他看到这堆积如山的残尸之时,仍旧不免心头一痛。
大火呼呼的燃烧,李浩然微微闭上了眼睛,好似听到了镇中百姓的呼啸一般,好似听到了春儿的嘱托,看到了李全的笑一般。
一股来自于心灵深处的痛意,让李浩然泣不成声。
许久,李浩然才毅然转身,离开了这里,回到了王府之中。
整个安乐镇,唯一还算是完整的院落,仅剩下了李浩然居住的那一个院落。
此刻,张鸿儒正满怀感情的品着酒缸之中的醇酿,站在李浩然的房间里面,提笔狂书:“今日不见狂儒身,独饮惆怅空别离。想那昨日谈笑声,欢颜已去不复回。今昔昨昔君可在,老友挥泪送黄土。莫言宗师长辞世,只说无人在倾心。”
郎朗长吟,蕴含悲切思念之心,且张鸿儒的声音颤抖哀惜,听之让人心碎,徒增伤悲之感。
就连那院中刚刚绽放的花儿,在听了他的声音之后,也都是一副枯萎模样。
刚刚走到门前的李浩然,更是被这一诗一叹说的心头压抑无比,悲痛之意更为浓烈,险些又一次大哭而出。
“嗯?你来了啊!”
张鸿儒书罢,感情在心中慢慢挥发,不多时才抬头,这才发现站在门前的李浩然已经是满怀伤心,眼泪直流。
不过,他这一句话,却又是听的李浩然云开雾散,心头悲意无尽消减,只觉得身体一轻,精神焕发,不禁心头一动,泛起了无边的浪涛。
“这到底是什么力量?竟然一言动人心,一言定人心……难道这就是当世大儒么?”
李浩然心中不由想着,方才张鸿儒的话,并未让他察觉到半点的元气波动,更没有一丝的空气颤抖,他足以断定,张鸿儒并未使用元气,而是仅凭自己的开口之言,而让他悲,让他心头舒畅。
“嗯!”
他点了点头,赶忙一礼,面带尊敬的看向了前方的张鸿儒。
此刻,李浩然却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张鸿儒,能够以一言,而动人心的人物,绝非是一个普通的人物,尤其是张鸿儒这等文豪儒师。
“不错!能够感觉出我诗中之悲,足以说明你不是一个纨绔之徒!你也不要羡慕我,等你有了和我一般的境界,自然也可以这样!这可是咱们儒学一门独有的力量!……来!给我写两个字看看!”
张鸿儒一笑,看出李浩然心中之想,为他解释了一下之后,这才抽掉了自己狂书的诗句,招呼着李浩然说道。
李浩然一愣,没想到张鸿儒竟然要让他写字,他也不敢怠慢,赶忙上前,看着眼前熟悉的书桌,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按照笔墨华气书中教导的书写姿势,提笔写字。
他并未动用元气,而是和其他的文人一般,可细微上又有一些不同,当他将要行笔的时候,却忽然一愣:“我要写什么?”
字有千万,可不是随便便可以写的,既然张鸿儒让他写字,定然自有深意,李浩然可不敢胡言乱写。
“浩然天地,正气长存!”
思量许久,李浩然心头光芒一闪,接着落笔行书,他的字并非工整,而是弯扭七八,好似三岁稚童初学写字一般,可他写完这几个字后,心中一片明亮,只觉得此刻他心中倦意全无,精神极好。
身旁的张鸿儒先是一愣,转而又是一震,隐约之间,他好像在李浩然的身上看到了一股灵气,这股灵气并非是元气,也非是武者修炼之时,体现出来的精神,更像是绝代文豪大儒经过万里路,万卷书而养出来的那种精神之灵气。
且那纸张上的八个字,正符合这种精神灵气之意,引得张鸿儒更是心头隐隐觉得,这浩然天地,正气长存四个字,似乎极为符合儒家当代之精神一般。
他这一愣,乃是为李浩然之字迹,他本以为李浩然生在文豪大儒世家,必定自幼书写作诗,字再差也不会这般的差。
那一震,便是从李浩然身上看到了历代文豪大儒身上的那种精神之灵气。
“你这八个字的意境虽好,可这字太差了!尤其是你写字的姿态,太过呆板僵直,且你套路之心太重,尽管是极为用心,可却一辈子都做不到灵韵自然,做不成一代书法大家!”
许久,张鸿儒这才暗暗畅谈吸了口气,他并未夸赞李浩然,而是最为直接的说出了李浩然的缺点。
被张鸿儒这么一说,李浩然心神大震,只觉得这些话,犹如是醍醐灌顶一般,让他顿时想到了自己因何无法在运行墨元气之下,落笔行书,也让他的心灵打开了一扇窗户。
李浩然行笔过为僵直,且他的心思还一直都放在笔墨华气书中的行笔姿势之上,并未完全放开,将这些姿势融入自己的行为之中,反倒是将这些姿势当作了武功招式一般,想要强行记住,这才适得其反,让他始终无法领会到灵韵自然,也无法做到气力合一等各个要点的要求。
其实,这也不怪李浩然如此,在无师父的教导下,他能够做到这些已经算是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