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喜欢自作聪明哩,”周莲花不失时机地插嘴说:“拿草药敷,拿药汁涂,全都试过了,还不照样叫痛叫的让人心焦?医院又不去,你们叫我怎么办呢?”
“换好底盘就马上跟我去医院,”墨善说:“妈,你把爸的证件都拿给我。”
墨贤鼓起肚皮待墨善把底盘和尿袋都贴好,长长松了口气说:“我说不去就不会去,不然,我也不会让你换了我的底盘。”
“你……你就不能听一句我们的话吗?”墨善有些恼火:“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不要还是年轻的脾气,该改改了吧。”
“你们有听过我一句话吗?”墨贤斗起嘴来还是底气十足的,声音也大:“你们从来不听我一句话,我为什么要来听你们的?你们这年纪都不知道改改错误,我这等老骨头了,还要改他做什么?”
这是哪儿跟哪儿呀?
开了一整天车的墨善,疲惫至极,也懒得与墨贤较劲。再说,去医院早晚也不差这一个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说。于是她沉默着上楼睡去了,任由墨贤在那里叽里咕噜地跟莲花数落着儿女不听他话的不忠不孝。
墨善正睡的甘甜,突然听到大哥墨泰在睡梦喊着她的名字。不,是墨泰在叫着睡梦中的墨善。墨善晃晃脑袋,竖起耳朵,的确是大哥墨泰的声音,还听到母亲莲花在说:“墨善回来就是为了送他去医院的呀,之前天还没暗的时候,叫他去么又不去,现在都几点了呀?”
墨善一看时间,都到零点了。只听墨泰又在楼下大声叫唤她,她就知道要送父亲去医院就诊了。
“需要这样折磨我吗?”墨善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无奈地起床下楼,果然是大哥墨泰从江苏赶回来了,而墨贤已起身作好了出发去医院的准备。她没忍住就责问道:“晚饭时候叫你去为什么不去?你不知道我今天开了一天的车吗?现在去医院是有急诊,可会给你住院吗?怎么还是这样由着自己的性子,从不替别人想想。”
“那人家开前痛得没这么厉害呀,”墨贤呲牙咧嘴地说:“我也不想去医院的呀,我也想熬到明天再说的呀,可是……哦哟……痛死我了哟……”
“好了好了,赶紧去开车进来,送他去医院吧,”墨泰催促墨善说:“已经给墨安打了电话,他已经联系好了医生,去了就能住进去的。”
真是……
墨善满脑子还在嗡嗡作响,糊里糊涂地就把车从小路上倒着开到家门口,又下车把墨贤扶上车,与墨泰一起,在深夜一点的时候,把墨贤送到县城人民医院急诊室。
墨安果然已经等在了医院,并联系好了医生,开好了b超单,等墨贤做完b超再住院。
“晚上还有b超做?”墨善问墨安。
“爸是老病号,我联系了他的主治医生,他安排的。”墨安当墨泰的面给了墨善一沓钱说:“我只带来一万,没钱了。不够的话明天再想办法。”
墨善以为是给父亲这次住院用的,就说:“应该也差不多了吧,先用了再算。这是挂号单,那你和大哥带爸去做b超,我去缴费给他办入院手续,免得他等太久。”
“嗯,”墨安推来一张轮椅给墨贤坐着,自己推着他去b超室。墨泰只跟在墨安后面走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直到墨贤做好了b超,住进了病房,他儿子墨小宇来接他离开医院之前,也没与墨安说过一句话。全程都是阴沉的一张马脸,鼓着腮帮,嘟着厚厚的嘴唇,愤世嫉俗的样子,仿若墨安欠了他几百万。
墨善安顿好墨贤,送墨安到了楼下,说:“我晚上就在医院将就一晚了吧。明天墨蓉会赶过来,我想趁大家都在,把你们的账也算算吧。晚上你又拿了一万,他却一分也没给。”
“这是你的钱,”墨安坦白地说:“是上次手术费报销回来的,我拿去一万还了一个朋友的债,就剩下这一万了。”
墨善一怔,蹙起眉头问:“农医保花不了那么多钱?退回了两万?你拿了一万去还债?把一万还给我,又来给爸付二次住院费?”
墨安点头说:“实际花费三万不到一点,退回来是两万出头的,零头也不知道花哪里了,我就没记。不管明天怎么算,我的这份,就当先欠你的,等我有钱了,再还你。天很快就要亮了,我待抓紧回家睡一觉,晚上就辛苦你了。”说完,骑上电瓶车,呼啸着驶出了医院。
墨善愣在原地好一会时间才理清这一万块钱的来龙去脉,也想好了明天给他们兄弟俩怎么算账。其实,她的本意不在算账,而是接下去,要怎么样来照顾父亲的事情,这才是重中之重。不把究竟要怎样、究竟要谁来照料父亲的这事安排好的话,她想,兄弟姐妹四个,谁也别想有太平安稳的日子过了。大病后的墨婉,已经不在她们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