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不留情面地从头顶泼洒下来,雨披失去了大半效用,化成一张碍事的塑料皮,紧裹在人身上。
云层压得低,才两点多就暗得如同傍晚了。
顾玉琢和陆南川一前一后冲上罗夫崖,踩着没过脚踝的草叶往前奔。耳朵里灌着风声雨声,还有他们自己粗重的喘气声。
身后,只有两名摄像跟着,方才接到消息的导演已经拔腿往回赶,要去搬救兵。
再往前,西边的雨幕中出现了聚在一撮的人影。
顾玉琢猛一抹脸上水,和陆南川立刻向他们跑去。
距离崖边四五米的地方,几个或站或蹲,是跟拍导演、摄像、江照……还有委顿在地的骆岑。
只剩一台机器还开着,对着这慌乱的境况。
顾玉琢人没到,率先喊了一嗓子:“怎么回事儿?”
——落雨的动静太大,对话只能靠吼。
“骆老师被蛇咬了!”回话的是跟拍导演,兴许是给这情况吓得,直接劈了音。
与此同时,又一道闪电砸下来,映着几张苍白的面孔。
蛇是什么蛇,谁也不知道。
江照跪坐在骆岑身旁,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一双眼通红,手里正攥着骆岑的手臂。
伤口在手腕,江照用自己的防晒衣扎在他小臂上,为防万一是毒蛇,这一口下去要了骆大师一条小命。
雨势急,出血量并不大的伤处早就被冲干净了,此时只余下被刺破的牙痕——小且排列较整齐。
骆岑一见陆南川,立刻就绷不住先前的冷静了,慌乱和委屈爬上眼角眉梢,看着非常可怜。
“我没看见那条蛇,等反应过来已经晚了。”江照愧疚极了,“骆老师为了帮我才伤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毒蛇。”
他们生怕真是有毒,一时不敢挪动骆岑,怕加速血液循环把他送上西天。
陆南川与骆岑隔着半臂距离,借着摄像打起的手电光观察了下:“要不还是切个十字口放点血吧?”
骆岑皱起眉:“南川……”他没伤的手抓住了陆南川的衣襟,唇抿着,没说出其他话来。
这情形落顾玉琢眼里,他一方面有那么点酸不滋溜的,一方面又觉得骆岑可太惨了,不但让蛇咬了一口,而且还被大雨浇成了个落汤鸡。
骆岑和江照上山时候还晴空万里,阳光一片大好,因此谁也没带雨具,突然变天之后雨如瓢泼,哪怕是伤员也只能挨着。
“先拿这挡着吧,等他们叫医生抬担架上来还得一会儿呢。”顾玉琢说着把雨披脱了,让跟拍导演和摄像帮忙,“撑一下子,能挡点是点吧。”
虽说用处不大,但也免得“雪上加霜”。
“小顾不说不觉得,一说还真是冷。”骆岑惨淡地笑了下,无意识似的往陆南川怀里靠过去。
黑崽瞥一眼就转开了脑袋,去看海面上的大闪电了。
——眼不见为净。
江照却让他这话吓了一跳,忙握住他手,“骆老师你觉得冷?是发高烧那种打哆嗦的冷?”她又轻捋了下伤口附近的皮肤,“有麻痹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