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饺子们形态各异,一看起码要有十几个人的手艺在里面,高矮胖瘦各有各妈。
“陆老师,哪个是你包的?”有外人在,黑崽又是“尊老爱幼”顾玉琢了,话音都格外老实。
“那边,”镜头扫过去,“被他们挑出去了。”
放生饺子的不锈钢餐盘边缘,躺着几只残次品,他们不但无法站立,而且肠肚外露,韭菜和肉馅沾在饺子皮上,卖相奇惨。
顾玉琢认真看了看,凭他在冯女士的灶台边看了十几年的经验判断:“这一下锅肯定皮是皮馅是馅了,一锅咸汤。”
“听见没老陆,我就说你那个不行。”一个挺陌生的声音从画外钻过来,紧接着一张脸占了半个手机屏,脸的主人跟顾玉琢打招呼,“嗨,小顾。”
顾玉琢跟他招手,那模样像认识了八百年,实际上根本没认出来这位五官帅得张扬的男士是剧组哪位。
“做个售后调查——”屏幕里的帅哥一笑,“那只小狐狸,还满意吗?”
小狐狸?什么小狐狸?哪只小狐狸?
顾玉琢脑子里转了八道弯,总算想起来随身携带的咕咚二代,立马“啊”一声,问:“你是……”
对面帅哥忽然地人模狗样,还擦了下手,才道:“在下秦一白,初次见面,唐突了。”
顾玉琢没接触过这种明骚的假文人,一时接不上话,只能干笑。
秦一白骚完就收,不给小情侣当碍眼的灯泡,转头把手机塞给陆南川,找段骁去了。
陆南川坐到后面的沙发上,长腿交叠,手机拿低了,很有点隐秘的意思,说:“都没问你,喜欢‘咕咚’吗?”
“喜欢啊,每天都带着,在我包里呢。”黑崽站起来就要出去,“要看吗?”
“看它干什么,就想看看你。”陆南川道,“离近点儿,灯太暗了,看不清。”
黑崽脸上一热,不好意思了,但还是把脸贴到镜头前,连个毛孔都给他陆老师看得清清楚楚。
离得近,他一说话就能看清翕动的嘴唇,它柔软而富有弹性,颜色红润,是个健康崽,让人想摁住了用力亲,仔细品尝它的味道。
陆南川思想抛锚,等顾玉琢叫了他两遍才回神。喉结滚了下,他撇开视线,佯做“柳下惠”给崽解释:“老秦是个体户,是忙是休他自个儿说了算,三十儿探班不算什么。何况他也不是探班来的。”
黑崽好奇:“那是去干嘛?旅游?”
“他让个小漂亮给欺负了,想找回场子,来跟我们段编刺探敌情。”陆南川一笑,“管他干什么,怎么不问问我?”
顾玉琢坐马桶盖上,胳膊肘撑着腿,手掌端着脸,感受着掌心下皮肤的热度,说:“就想你呢啊,但不知道问什么。问你吃啥喝啥,好像怪敷衍。问你三十儿一个人在外,父母想不想,怪扎心。不如不问了。”
“吃饺子、凉菜,还有肘子、螃蟹、排骨那些肉的,一大桌,也就一盘拍黄瓜算挺素。父母……不想,他们有自己的生活,谁也不用惦记谁。这日子里,一个人是有点儿孤单,但那是因为我有了你,而你不在。”陆南川絮叨了一长串,温和的语调里藏着想念,让顾玉琢忍不住用手指碰了碰屏幕上的人。
陆南川在那边跟他对对手指,说:“想跟我说什么问什么都可以,没有不合适也没有不应该,记住了吗?”
黑崽点点头,没出息地鼻酸了。
真的想他了。
好想抱抱陆老师啊。
“儿子,拉完了你就出来,别老坐那儿抠手机,坐时间长回头痔疮了,有你罪受的!”
——什么浪漫旖旎沾上屎尿屁都得完蛋。
老顾同志在门外一声吼,把顾玉琢那点酸全给吼回了肚子里。
再一看,陆南川已经笑开了,没笑得捶腿大概是给他最大的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