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景非烟说,“先尊们大多隐世修定去了,这样的图腾放眼六界都难再见到几个,现如今到了你手上,偷着乐吧就。”
景非容瞪大眼睛,再看那图腾,便不自觉生出几分稀珍之意来,他自言自语地喃喃:“那帝君为什么要……”
景非烟拍拍他的肩,仿佛感叹:“他好爱你。”
景非容顿时心头震颤,几乎就要不能自已。
第5章
此后一段时间,景非容除了领兵去戍卫剿魔、按时向天帝述职,便是坐在房中等楚雁川,手里握着那件里衣,偶尔拿起来嗅嗅,像条靠气味记认的小狗。
今日夜色降临之际,景非容才从南域战场上回来。近期作乱之魔似有愈强愈烈的架势,术力诡谲,景非容回天界后连战衣都来不及换,便去了天帝书房,将战事仔细汇禀。天帝闻毕,眉头微皱:“知道了,你自己小心些。”
“我觉得有蹊跷,或许可以联合冥王调查,冥王负责魔界北域,为枯泽之境所在之地,我怀疑新出现的这批散魔和境内的封魔印有关。我看过枯泽之境神官的折子,其中的描述与我碰见的南域之魔在各方面都有对应。”
天帝却不语,合上折子,目光在景非容颈甲的血迹上停顿片刻,才道:“你先回去休息便是。”
明显的迂回之词,景非容有些孩子气地鼓了鼓腮帮子,抬手行别礼:“儿臣告退。”
待他走出书房,天帝才拿起另一封折子,然而字不入眼,他微微侧头看着桌上的飞凤祥云蓝玉雕筒,筒中插着一支色泽沉郁的凤羽。
景非容一路踩着月色回了自己寝殿,已经过去好多天了,与楚雁川在冥界相见后的第三晚,景非容裹着小被子在床上等了许久,楚雁川始终未出现,那个隔三日来一次的承诺在无尽的等待中宣告破裂。最后景非容红着眼睛爬下床,跑到书房的桌案前,愤懑地在纸上题下三个大字:骗人精加五个惊叹号。
推开门,景非容卸了战甲,又扒拉着瞅了瞅自己的剑,寻思着明天要拿去炉里保养一下,接着他边解外袍边往房中走。路过书房时,景非容蓦地停住了脚步,原地愣了片刻,接而缓缓转过头看向书案。
楚雁川正坐在案前支着下颚低头静阅,雪色的衣,鸦黑的发,窗外有皎皎月华倾泻而入,莹莹铺了一地,几乎与他的衣袍融在一起。一截修长秀白的脖颈似是被光晕拢扣住了,柔和温煦的一抹,侧脸瞧着清冷,全然无半分在战场上厮杀万年的戾气。
玉润莹白的指尖在案上轻轻一叩,楚雁川拈起一张薄纸,上面赫然三个浓墨大字:骗人精加五个惊叹号。
“五殿下这是在说谁?”楚雁川问道。
景非容跟他对视片刻,一言未发,扭头便走。
他回到房中,立在原地茫然少顷,接着便以饿狼扑食风卷残云之势去沐了个浴更了个衣,将身上残留的血迹与魔气洗尽。楚雁川进房时,景非容嘴里咬了块蜜饯,正边吃边慌慌忙忙地在藏衣服——藏的是楚雁川的那件。
景非容怎么好意思说他每天抱着这件衣裳睡觉,睡前还要盯着手心里的图腾看上一刻钟——只要一想到帝君爱他爱得那么沉、那么深、那么真,他就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心头一直软到肺腑,整个人都要融化了似的。美人不可怕,痴情的美人才最致命,景非容当下深有体会。
“帝君时隔多日突然到访,有什么事啊?”景非容心动归心动,该生气的点一个不少,背对着楚雁川抱起手,“是来瞧那个所谓的孩子,还是在冥王大人那儿睡醒了,顺带来这里遛遛?”
他觉得自己的话术十分精湛,既提及了楚雁川的迟到,又隐晦地表示他已经知道怀小孩一事是假,还顺便将上次楚雁川在虞沧座边睡觉的旧事点出来了,堪称一石三鸟。景非容,你好优秀啊。
楚雁川看着景非容高挺的背影,透着明晃晃的幼稚与计较,他忽而想起天帝的话:“非容除了在战场上脑子清醒,其余时候还是少年心性,若是哪里不懂事了,还望帝君多担待。”
“自会担待。”楚雁川回答,神色漠然冷冽,他当时未看天帝一眼,只淡淡道,“我非帝王家。”
“殿下受伤了?”楚雁川走到景非容身后,轻声问他。
景非容觉得自己人没了,楚雁川用这种轻柔的语气关心他的伤势,真男人无法再生出任何一分气,他连自己刚刚问了什么问题都忘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