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是现在……”邢正斌轻声应道,这次声音却很小,小到根本不像是他在与另一个人说话。
正是从这个可恶的大嘴男人身上,夏承浩想到了亲爱的爸爸,突然体会到人性的复杂,为何一个看起来与爸爸有着天差地别的人却可以表现出同样的情感。
永远不要以为自己完全了解一个人,每当这样想,后来多半会发现是错的。可惜,夏承浩当下完全不会想到这一点。
不久,丁院长推门进来,看到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并排立于窗前沉默不语,眼中充满相互理解的神情。他长长舒了口气,有种强烈的预感,那就是小承浩将很快离开,不知为何突然间有种强烈的不舍。
“怎么样了?”她还是轻声向男人求证。
“办手续吧!都谈也了。”邢正斌淡淡地回答,就像没注意到院长的存在。
“好,好!”丁院长连声说着,喜形于色。
半小时后所有手续全部办好,这种没有被政府承认的孤儿院,手续并不复杂。
夏承浩那些可用的东西都分送给伙伴们。
“院长!”夏承浩走到丁院长的面前,双手将一封信递了过去,“如果晓雅来找我,请您帮忙把这封信转交给她,谢谢您!”
说完,头一次礼貌地深深鞠了一躬,让院长有些不知所措,印象中这孩子是个最不受管教也是最不懂礼貌的。
第0040章 雾峰危机
追捕夏承浩,找到芯片,看来红月这次是下了血本。
丁院长接过仔细封好的信,感觉里面厚厚软软的不知道塞了些什么,信封正中端端正正写着“妹妹晓雅亲启”,右下角写着“哥哥夏承浩缄”的字样。
看着小承浩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丁院长眼泪一下就流出来,急忙背过脸去轻轻拭了眼角的湿润,想起书桌里那些被退回的大捆信件。
多年来,向那些被领走的孩子们寄过许多信,却少有人收到,总被邮局退了回来。
“求您,一定不要忘记了!”夏承浩轻轻拉起丁院长的手摇了摇。
“不会忘的!”丁院长转过身强忍离别的悲伤,仔细收好信封,向夏承浩保证,“她来了,我会第一时间给她。”
旁边的邢正斌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幕,就在丁院长背过身去擦眼泪时,他也慢慢转过身去看着楼下那些大小一致的松柏。
玛丽孤儿院大门口,一场离别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去了就好好的,别老惦记着再回来了!”丁院长用手在脸上快速抹过。
护工阿姨的眼睛早已经发红:“承浩,去了可要听话啊!”
“承浩,一路保重,记得有空常过来看看。”这是马东儿,他居咧着小嘴在那里笑着,这让夏承浩有种想要揍他的冲动。
没想到马东儿又补了一句:“命是你自己的,看着办!”
有些无厘头,但夏承浩大约理解为“一路珍重”的意思。
十七年之后,同样的话从邢老头子的嘴里再出现过一次,也许他当时就帮夏承浩记下了这句话。
马东儿一个玩笑,却变成了邢正斌对夏承浩时时的提醒,多少次也许就是因为这句话让夏承浩在选择时丢下子那些无用的纠结。
命是自己的,没有别人会为你保管,所以除了自己珍惜之外,别无他法。
从卡纳到雾峰,红月安排清洗者一路纠缠,卡尔斯已伤,姝姝和小曼已死,那对面的雾峰城里到底谁会在等?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在等?
跻身于锡安一线城市之列的雾峰,在大衰退之后也随着卡纳的脚步正在飞速恢复着元气。这里的一切并不比卡纳差,除了人口数量之外,知名度略小于锡安的行政和经济中心。
在卡纳一千三百多公里的南方,这里不再有零下五十度的严寒,街道上由于车辆行驶产生的热消融了地面的积雪,雪花落地之后化成的水慢慢顺着斜坡汇入下水道中。
老城区,没有排水道而又低洼的地方,积了不少水,夹着大量的垃圾正在慢慢地抬升着水面的高度,面积也渐渐大了,将四周高耸入云的建筑以及那些霓虹映出倒影。
突然,平静的水面开始有节奏地颤动,一圈圈微细的涟漪无序地扩散,然后相撞而又回复到自身一秒之前的位置。
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一个男人拖着疲惫的躯体从远处慢慢走进。
现在,是晚上八点零三分,夏承浩的可逆静息程序正在运行,最快还要七分钟才能完成,而现在他是在用意志拖动着重达百多公斤的体重,每走一步都将地面振得颤抖。
地上的水坑一个连一个,他已经没得选择,大脚踏入沙坑结束了它们的节奏,所经之处的污水次递溅到邻近的地面,然后再顺着斜度流回坑里。
下午已经从雪原走出来,抵达了雾峰,只是新城区的酒店断然不会接收一个身上带着血迹的人投宿。依旧他的常识,老城区一定会有大量的私营旅店,只要有钱就会让人留宿,并且不会讲出去。
昏暗的灯关下,刚从餐厅后门倒出来的洗碗水腾着热气,几只狗飞奔过来从中找一些没过滤掉的饭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