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周折,乔治和玛莎又复合了。他们复合主要是因为钱,而且乔治真的没法一个人生活,所以,幸亏玛莎遇上了麻烦。不过,乔治真是一个不错的人。即便生气的时候,他也不会旧事重提。其实他也用不着这么做,和大卫的那段感情彻底毁了玛莎,她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她了。
圣诞节过后是复活节,然后夏天到了。诺姆坚持要离婚,米拉拖着不离。她计算着结婚这些年来,她兼任管家、保姆、洗衣工、司机,以及妓女(现在她就是这么觉得的,那一直是最令她痛苦的角色),所应得的报酬是多少,然后把账单交给了诺姆。
“钱全都是你的。你以前说过,你就算住旅馆也可以过得很好。你就当十五年来你一直住在旅馆里,所享受的这些服务都是付费的,这就是你应付的报酬。”
诺姆气坏了,他的律师也气坏了,就连米拉的律师也觉得她疯了。他们拿着她的账单讨价还价,最后终于算是谈妥了。米拉和她的律师知道,尽管诺姆的收入很高,可是法官不会答应她的要求。她得到了房子的居住权(因为有房贷和共同所有权——如果她搬出去,可以得到房价折现的一半)、汽车(已付款,一九六四年产的雪佛兰)、每年六千美元的赡养费,还有每年九千美元给孩子们的抚养费(直到他们满二十一岁)。米拉算了算,算上房子、家具和她的衣服,他们结婚十五年间她每年得到两千美元,而离婚后,每年能得到六千美元。这可真是一个奇怪的协议,但如今,米拉已经像块椒盐饼干般脆弱。“我看这也不算是苦役了吧。除了吃住,我还得到了其他报酬。”
米拉在学校的成绩很好,而且她也喜欢回到学术工作中去。玛莎活下来了,萨曼莎活下来了,莉莉也勉强活下来了。孩子们在长大,日子在继续。米拉的表现很好,甚至很出色。老师们建议她继续攻读博士。米拉听了《埃莉诺·里格比》[1],她觉得,流行音乐也发生了变化。莉莉又发病了。玛莎取得了学士学位,进入了法学院,她没有精神错乱。米拉写了申请,还让老师写了推荐信。马丁·路德·金被杀了。罗伯特·肯尼迪也被杀了。“美莱村大屠杀[2]”发生了,尽管当时我们还蒙在鼓里。米拉收到两封信,通知她被耶鲁大学和哈佛大学录取了。她坐在那儿看着信,简直不敢相信。诺姆再婚了,他娶了那个被米拉称为“小淫妇”的女人。诺姆打电话来说要买她的那一半房子时,米拉正要将房子卖出去。根据房子在市场上的价值,米拉已经有了一个心理价位,可是诺姆出的价比她的心理价位少了五千美元,他们因此吵了一架。最后,他又加了两千五百美元,她同意了。这样也省得她每天早上把房子打扫干净等待买主了。唉,男人啊,去他的,够了,我再也受不了了。发生的事已经够糟了,何苦再去回味一遍呢。我真不该开始讲这些故事,但我不得不这么做。现在,我要将它进行到底。现在才七月二十六日,学校要九月十五日才开学。就像人们常说的,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什么呢?
米拉把所有家具都卖给了诺姆。她在一所很好的私立中学给孩子们报了名。一九六八年八月的一个早上,米拉把行李装进车里,准备去波士顿。她在屋外站了一会儿,看着空荡荡的家。孩子们和诺姆在一起,明天才回来,到时,诺姆和他的现任妻子就会搬进去。她想,那个女人搬进去时会作何感想,那可曾是她的家,里面的家具全都是她挑选的,而且精心照料了这么多年。她曾把青春奉献给了它们。是啊。她向房子行了个礼。
“再见了,家具们。”她说。可是,家具终究是家具,它们一动不动地静静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