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灰心,大人,在这个人吃人的年头,机会可是遍地都是呢。”弓箭手宽慰着失意的男人,他是从那场战役中存活下来的战士之一,战后就立下誓言追随银发骑士,“说不定堕落者会反扑回来,得依靠我们才能打退呢。真正的战士,从来不怕没仗打,再说了,为了不惹人眼红,我们的确也应该消停一会。”
他的话中意有所指,阿基多听得出来,却不愿去想。长子继承家业的规矩已经传承了上千年,自己也不是不理解,而且,哥哥和父亲从来没有亏待自己。
是他自己要破坏这条规矩……不,不是破坏规矩,他皱起眉头看向远方,他只是不能就这么消沉下去而已。但他同样也明白,一旦自己绽放光芒,必然会对哥哥的统治力造成影响,这是家里大多数人都不愿见到的。哥哥主持家业的这段时间,已经展现出令人满意的手腕和性格。
这是一道无解的难题,阿基多只希望自己能够快点摆脱家族的影响。如果有必要的话,是不是该退出家族呢?这样的话,无论自己做了些什么,都不会干扰到哥哥了吧。现在的银发骑士,眼光也就仅此而已。
就把这次任务当作清醒头脑的旅程吧。
带着纠葛的思绪,银发骑士带着十二名部从踏上了前往新镇菲尼克斯的路途。经过三天的跋涉,在即将抵达目的地时,从信鹰带来的情报中获知了炼狱、天界和炼狱城的舆论战。
这种特殊的信鹰是一名拥有专长的德鲁伊战士训练的,使用了独有的方法,就算在山林中,也能迅速而正确地找到主人,是十分珍贵且方便的工具。
这一路上,他们或多或少也听闻了各地冒出的传闻,对时局也进行了自己的判断,不过没想到,王都竟然这么快就承认了美杜莎家的行动和功绩。
“没想到我们刚走了几天就变得那么热闹了。”十二名部从之一啧啧有声。
“似乎灵魂石还没有抵达王都,那些人真是狗急跳墙了。不过蛇发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出风头了?”
“总觉得不太妙,有种阴谋从臭水沟里溢出来感觉。”
“明摆的事实吧,不过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得了,别磨菇,太阳都要下山了。”
“哪有,不是好好顶在头上吗?”
耳畔传来同伴的拌嘴,阿基多心不在焉地坐在马上,撒缰直行,浑然不觉山林的过道将会把自己领向什么地方。天界、炼狱城、蛇发者、碧达夏雪……这些字眼在他的脑海中绞成一团乱麻,让混乱的思绪无法停下脚步好好歇息一下。
他多少也明白赐予自己力量的那些家伙究竟是什么东西,而且也明白没有白拿礼物的道理。即便如此,他仍旧无法断然决定放弃它。按照当前的情势看来,蛇发者在自己努力的时候也没有停下脚步,结果两人的差距愈加遥远,失去碧达夏雪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无论自己再怎么努力也……银发骑士紧握的拳头,似乎能将连指的手甲捏碎,可是这一切仅仅在心底翻滚着。天界使者的话再一次回荡在他耳边:“无论什么时候,人类能依靠的自己,然而这个世界相当残酷而不公,不是任何努力都能得到与之相符的收获。所以,信任主吧,它至少能赐予你一个相对公平的环境,那就是绝对的等价交换,只要努力就一定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你所需要付出的仅仅是时间、毅力和信仰而已。”
要超越蛇发者,成为一个能够带给部下和自己所爱之人幸福的强者,这是自己唯一一次机会,不是吗?阿基多仰起头,刺眼的阳光,如衣服般包裹身体的温暖,眼中的世界似乎正变得清澈。决定吧,不要再畏首畏尾了,阿基多!
“慰问吗……那就从这里做起吧,把自己能做的都做到最好!”他自言自语,然后转头笑道:“别管那些琐事了,村民们刚遭受苦难,一定会需要我们的帮助。我们得多加把劲,看看有什么能够帮上忙的,虽然不太可能有杀敌的机会,但那可是另一个战场。对我们抱有期盼的人民,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行,不能辜负了他们的信任和希望。”
看着之前愁眉苦脸,兴致缺缺的长官此刻却露出如温煦阳光般的笑容,说出暖人心肺的话语,吵闹的部下们都有些呆愣。
“哦……哦!”我们错过了什么东西吗?
虽然有些疑惑,但是自己所追随的大人能够解开心结,十二人更多的是欣喜。精神焕发的诸人脚步轻快了许多,在熟悉山林的亚马逊女刺客和德鲁伊的带领下,迅速越过了这个山谷。
走上山腰,一路盘旋转过几个弯,从绵延的青葱中出现了袅袅的炊烟,像云丝一样在山风的撕扯下淡淡消散。大家的目光投向来处,不由得发出感慨的叹声,终于可以俯瞰到目的地了。隐约能看到袒露在一块平地上的房舍,以及蚂蚁般缓慢蠕动的人影,看样子,下了这个山头抵达,肯定可以赶上午餐,再不用餐风露宿了。
新的动力涌上四肢,众人正待拨马继续前行,忽又拉住了缰绳。阿基多将目光投向右侧,树木脚下是一片茂密的灌木丛,风声带来了草叶被拨开的声音,很有节奏,不是林声,一直朝这边蜿蜒过来。刺客跃上树枝,拔出了匕首。
野兽?还是……
“谁?”阿基多喝问道。
“帮帮我,救命!我不是敌人,请帮帮忙!”声音稍嫌稚嫩,是个尚未变声的童音。
众人面面相觑,不过表情不由得松懈了一些,只有隐藏树梢的女刺客不动声色。
不一会,一个身穿麻布的平民拖着一个用树枝随便制成的简陋担架,从灌木丛中狼狈地跌出来。虽然灰头灰脸,但仍旧能够分辨出,竟然是个十一、二岁的女孩,身上的衣物被刮破了许多口子,肌肤也补满了清晰的划痕。那个担架从脱力的手中掉了下来,差点就散了架,一个浑身是血的汉子翻了出来,在地上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