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跪着的睡姿终究不舒服,秦谦和盘腿坐在毛毯上,将聂羽宁的身体放平,脑袋枕着他的大腿安睡,他低头看着聂羽宁乖巧的睡颜,思绪回到了多年前。
因为早年父母双亡,他跟着叔叔婶婶生活,与堂弟如亲兄弟般亲厚。当年他大婚时,叔叔婶婶高兴,过来看他,却在半道翻车身亡,唯有在书院读书的堂弟逃过一劫。他暗自后悔,是否是他对姻缘不珍重,假成亲给婶娘换取药材治病,触动神灵,让他白忙活一场。
后来,堂弟入京看望他,又在同一个地方惊马坠崖,没了性命。他一时接受不了唯一的亲人去世,再加上与常家的矛盾,不想在人前落泪,拎着酒在竹林里大醉了半个月。
醉眼朦胧间,小小的姑娘穿着红色的舞衣,在竹林间起舞,舞姿算不上绝美,别有几分童趣,宛如林间仙子。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聂羽宁。
那时他多日酗酒,在小姑娘眼里应该算不上体面俊俏。
他记得,聂羽宁第一次见到他,是无视的态度,没有正眼瞧他一眼,来来去去,无情冷漠。
后来,小姑娘再来竹林,不是穿的舞衣,而是换成一身劲装,提着一把短剑,在林中练武。招招凌厉狠辣,看得他这个外行人心惊肉跳的。
他不记得两个人怎么搭上话的,聂羽宁给他讲述她跳舞换成练武的故事,是她逼迫她祖父和父亲教她武艺。她们这种将门之后,从小习武是常事,不知道什么原因,家里不愿意教她,非要让她练习跳舞,她又特别想学武术。
于是,她趁着家里有贵客临门,故意言语暗示同龄小伙伴挑衅她,非要拖着她下场切磋,结果她不会武艺,当然输了。而那个同龄小伙伴恰好是文官家的千金,家里请的武师教授武艺。
好家伙,将门之后连文官千金都打不过,她祖父和父亲脸上无光,不得不答应教她剑术。
早上练习跳舞,傍晚练习剑术,两不耽误。
秦谦和看着五岁的女童,夸她几句机敏聪慧,却没想到聂羽宁反问他:“叔叔,你遇到什么难题了?需要我帮忙吗?”
一个成年男人向五岁孩童求助,他实在没这个脸,支支吾吾道:“你不明白,清官还难断家务事……”
聂羽宁摇摇头,眼神直视他的内心,坚定地说道:“那就是感情问题,你得做到恩怨分明。像我和我爹爹,他养我小,我给他养老送终,再多的没有。他不让我学武,我就要为自己争取,而不是因为他是我爹,我就要退怯。”
秦谦和被她缠得没有办法,就将自己的事情说了出来,哪知道聂羽宁听后,反问他亲人同一个地方丧命确定是巧合吗?
他似乎被聂羽宁蛊惑一般,当真去查惊马的真相,查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若不是她,他还被蒙在鼓里,让亲人枉死。
后来,他出京当官,再见她的机会极少,却一直记得竹林里骄傲慧黠的小小姑娘。每次回京的时候,他怕她不记得他,双方见面尴尬,只是远远地看一眼,看她过得好,就安心了。
这么多年过去,她的容貌渐渐变化,脸庞张开后,宛如最夺目的富贵娇花……纤长弯翘的睫毛,俏挺的鼻子,红润的嘴唇,无一处不好看。
秦谦和盯着那一抹红润,鬼使神差地低下头,缓缓靠近,却终究没有落下那一吻。沉默了许久,他换了个地方,十分克制地亲了亲她的发丝。
突然,推门声响起,聂羽宁动了。
秦谦和吓得一跳,直起身子,心虚得不敢去看聂羽宁的脸色。
林彤站在屏风外面呼唤道:“三姑娘,可以过去灵堂吊唁了。”
聂羽宁难得睡个好觉,揉了揉惺忪的眼,不好意思地朝秦谦和扯了扯唇角,招呼道:“秦相,我带您过去。”
屋外寒风一吹,秦谦和的脑子就清醒了,满腹旖旎的心思强制压在最心底,不敢表露出来。
他到灵堂吊唁过宁北公等五人后,转身又回返入宫,直接去面见元晖帝。
谁也不知道君臣二人交谈了什么,直到秦谦和离开后,元晖帝命人开了内宫库房,清点出一些珍贵器物,俨然是赏赐的意思。
宁北公府众人不知道宫中态度有变化,依旧跪在灵堂守着孝。
聂羽宁叠着一堆纸钱,往火盆里扔着,耳畔传来聂青岚的叹息,“三姐姐,今日陆家这么一闹,我着实担忧……”
“你担忧陈家来退掉二姐姐的婚约,常国公府登门退掉我的婚约?”她知道陆家退亲成功传出去,其他将要结亲的人家,未必没有心思浮动。
陈家……有可能,常国公府却是不敢,除非宫中那位同意。
门外传来清淡平和的嗓音,柔婉又坚定,“若是陈家明日上门退亲,只能说明他们家靠不住,将来你二姐姐我嫁过去,也是受人欺凌的。这门亲事不结也罢,有什么可担忧的?”
聂明画长相柔婉,心胸却自有一番成算,缓步走进来,不惊不惧地跪在灵堂前,与两个妹妹一起守夜。
作者有话要说:
我提前说明一下女主的人设,对于女主来说,身边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自己人,一种是可利用的人,显然男主不属于第一种。
男主是喜欢女主的,但是没想抢过来,只想女主过得好,他就安心了。
第4章陈家陆家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