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凛一怔,睁开眼。
容谦无可奈何:“当时我赶到了,你如果当着我的面施放不应该出现的袖中弩,我立刻就能察觉有异,事后一追究,你如何隐瞒得过去。就凭你干的这种笨事,我若知道了,能饶得了你。”
燕凛呆愣愣望着容谦,张张嘴,却是半天才懂得发声音:“我,我只是为了这个……”
“你觉得你是为了什么?为着试探我,陷害我?”容谦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若是试探,从一开始布局,就该是针对我才是。而最后那一刻,危机就在眼前,你地一切反应,都只不过是凭着保护自己的本能做出的,哪里经过算计呢。保护自己地生命不受威胁,保护自己不要被揭穿,被痛骂,被狠揍,被教训而已。你那暗弩,自然一下子出不得手。”
看着燕凛还是有些呆木木地样子,他摇头笑道:“一个人,电光火石间地心思变化,更多的凭地是直觉,是本能,而不是谋算。反而是你自己事后,想得太多太杂,非要把自己往天下第一坏人的方面去想。”
“可是……当时我……”燕凛喃喃地可是了半日,也可是不出一个所以然来。那些天,他把自己关在一片黑暗里,翻来覆去地想,越想越钻牛角尖,越想越觉自己卑劣狠毒到极致,却从来想不到,他耿耿于胸的心结,于容谦看来,却是最简单不过的一桩小事。
只不过是一个胆大妄为的孩子,瞒着家人做了点坏事,害怕被责骂,所以紧要关头,铁了心一瞒到底,仅此而已。
可是,容相……你为此却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本来这整件事,除了你太胡闹,太不爱惜自己,也没什么大问题,结果弄成这样,你觉得,问题是什么?”容谦沉声问。
第六部 风云际会
第二百三十一章 … 你心我心
本来这整件事,除了你太胡闹,太不爱惜自己,也没题,结果弄成这样,你觉得,问题是什么?”容谦沉声问。
“因为我……”燕凛觉得,一切自然都是因为自己不好,然而,如今被容谦这么一下评断,倒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容谦长叹:“因为,我们都过于在意对方,却用错了方式。我们都在努力保护彼此,却从来没想过沟通和理解。我们都是在想当然地做出决定,却从来没有真的去问过对方的意见。”
燕凛微微一震:“容相……”
“你心中一直介意那晚被辱之事,却一丝也不肯在我面前露出来。我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却也是一句话也不肯透露给你。我们待彼此自然是好的,只是,这种好的方式,一开始就错了。”
容谦轻叹:“我能怪你什么呢。我从来不曾对你坦诚过,又怎能责备你瞒着我私下的一些小盘算。说穿了,这件事,不过是阴差阳错,我们都没有了解清楚对方的情况罢了,这也算是老天给我们的一个小小警示吧。”
“可是,这个阴差阳错,却毁了你……”
容谦挑挑眉:“你觉得,我是可以被伤痛给毁了的?”
燕凛自知失言,急忙摇头。
“我只是重伤了一场,却认清了我自己的错误,并且正在尝试弥补和改正。我失去的,真地就比我得到的更多吗?”
容谦笑道:“我失去了什么。健康的身体?说穿了,这身体早就不健康了,现在不过是更糟一点而已。我不能再动用武功了?我又不用去卖武求生,也不必借武自保,以我今时今日的地位,只要小心一点自己的安全,根本也没有动武的机会。”
他凝视燕凛笑问:“你为什么待我好?你为什么会关心我,敬重我?难道是因为我的身体比别人好,难道是因为我的武功好。能帮你杀人?”
燕凛只觉眼中酸涩,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呐呐地想要回答,声音却小得连自己都听不见。
容谦却似比他更能明白他想说什么:“你待我好。是因为我是你的至亲之人。我权倾天下,纵横无敌之时,你敬我爱我。我退出朝堂,软弱多病之时。你会更多些关怀,多些担忧,但敬我爱我之心,从来不会变。我待你好。是因为你是我教养大地孩子,你是一代名君,天下称颂。我自然欣慰快活。爱你护你。你是个莽撞少年。任性使气,闯祸胡闹。我生气,恼怒,骂你,揍你,可是,打过了,骂完了,爱护你的心思,也是一样不会改的。”
燕凛静静地听,忽得慢慢伏下身,额头靠在轮椅的扶手边上,久久地不动。
容谦低笑:“还想不通?”他轻轻伸过手,慢慢地抚在他地肩前上:
“古人总说,无心为恶,虽恶不罚。这话虽有些偏颇了,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勇于承担责任固然是对的,可万事都将责任全扯在自己身上,就有些偏执了。你实在是心思太重,只是你变成这样,却还是我的过错。我当年地事,给了你太多的阴影压力,所以,你凡事总爱自责自。其实……说起来,当年,我的行事,也不是完全没有过错的。你一直不曾怪过我,怨过我,敬爱我之心多年不变,倒是我地造化了。其实……”
他凝视燕凛,眼神温柔:“其实你待我,远比我待你要宽容得多。”
燕凛愕然抬头,因为吃惊,眼睛都睁大了。
容谦叹气:“知道当年真相的,都只道我一番苦心为了你,可是,这番苦心,却也累了你受了多少年痛苦折磨煎熬,而当时,你还是一个孩子。”
“容相,你是为了我好。”
“为了你好,所以全不顾你的意见你地想法,为了你好,所以独断专行地安排一切,为了你好,所以一步一步,把逼得你不得不对我痛下杀手……燕凛,知道真相后,你从来没想过要怨恨我,而只是一直责备你自己,你待我之心,如何比不得我待你之心。”
燕凛低下头,轻轻道:“其实,不是没有怨过地,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