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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勇同高诚一起暗中松了口气。
陆泽微再次告辞,何勇捏着一把汗,一直把人送出小院外。待回转了身。看着何秀姐有些失魂落魄地站在厅里,心里一阵不忍,上前轻轻拉了她地手:“没事了。”
何秀姐忽然又剧烈地颤抖起来,呆呆地望着他,声音里满是软弱和恐慌:“阿勇……我害怕。”
何勇轻轻抱着她,小声地安抚:“别怕,别怕,这位陆先生就是认错了人而已啊。你看,那画像上的人,哪里会是咱们的恩人,根本就不象啊。”
何秀姐沉默着,不说话。何勇只见过卢东篱一次,而她和他朝夕相处了大半年。她不敢告诉她的丈夫,其实如果薛大哥的胡子全刮了,头发理清了,人长胖许多,精神许多……
他和那张画像,会一模一样。
她只是一个最普通,最普通的乡野女子。她不晓得大哥做下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她也不关心。她只知道,她不能让他被人找到。她忐忑的,只是不晓得自己尚不知情时,言谈之间,到底透露了多少她不该说的东西。
如果不是有那几日当街奔走,哀哀哭泣,打探寻访的演戏经历,她绝对不可能在看到那幅画像之后,还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未在神色间露出什么破绽来。
可是,她做不了更多。她只能守口如瓶,不承认大哥的身份。在那两个伸出一根手指就能将她们一家三口碾得粉碎的大人物面前,她拼尽一切,也只能要回大哥的亲笔,却无法保住曲先生的真迹。
她做不了更多。她无法向那两个不知所踪的恩人报警。她只能守口如瓶,只能确保今生今世,不惜代价,除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这小小的纸条,她再不会让任何一人染一指,看一眼。
她只能为大哥和曲先生立下长生牌位,早晚跪拜祈福。
曲先生,您是大哥的朋友,您是个懂得很多很多事的聪明人。您的行事不是我这样的普通女人能想来的奇异,却总是考虑得万般周全。
我只能遥拜求您,保护他,不要让他被人找到。
第六部 风云际会
第八十四章 … 临渊羡鱼
都督府,正厅内。
陆泽微负手遥望远方正徐徐升起的旭日,眼神幽不可测。
对他来说,那三个字固然是惊雷霹雳,但是留着那字条,对于他来说,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大意义。那三个字,对于他来说,够了。可是那对于别人来说,却远远不足为凭,不过是鸡肋之物,有等于无而已。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陆泽微,如果不是他能诗善画,且极善模仿旁人的笔迹,以前曾以此长才替瑞王办过不少大事。如果不是在卢东篱被赐死后,他调阅细看过卢东篱所有的亲笔诗词和公文奏章,对他的字迹几乎熟悉到刻骨铭心,他也断然不能从这三个字之间看出那惊天动地的疑团来。
当他拿着那张纸,细细审看之时,那三个字的笔锋架构,他心中暗暗比对过无数次,一次又一次,最后还是确认,这确实是卢东篱的笔迹。可是换了任何其他人,都不可能仅仅凭这三个字,去判定笔迹,轻下断言,因此,那实在也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证据。
既然如此,他又何妨成全一下那个极有勇气的小小村女。
换了是别人,他自己信,却无法说服别人相信,有什么意义。可是他不是别人,他是陆泽微。他要查探确认的事情,不需要首先获取别人的认同。
朝阳初升,桔红色的阳光,铺洒在正厅青灰的地砖上,给这凝重清冷,空旷寂然的厅堂,染了一层明亮的暖色。
陆泽微却仿佛并没有看见。他语气低沉,仿佛来自幽冥:“掌灯!”
大白天,这莫名的“掌灯”二字。引来侍立在他身后的高诚的一阵颤抖。而在一片虚空中,有一个同样来自虚无地声音应:“是!“
很快,江陵都督府前后大门,徐徐升起了几盏看起来与最初挂的红灯笼略有不同的新灯。
有一些一直流传着的故事,是真的。
陆泽微确实有着类似暗行御史的身份,陆泽微确实掌控着以前瑞王府最精锐的密探。不管在任何城市,只需高挂信灯。当地所有地瑞王旧探,便会立时前来听命。
在信灯高挂之后,高诚就立刻把府里最大的一处书房让了出来,书房之外的十几个房间,一整个园子全部清场,包括他在内,所有府中之人,都不允许随便靠近一步。
书房内,陆泽微淡定地对所有拜倒面前的人,发出了一条条命令。
“通报天下各处。注意两个人。”
陆泽微细细交代了他所汇总的两人的样貌特征,特别交代,他们出手宽裕,注重舒适,其中一人身有残疾,半瞎而哑,常用药材补品。
“所有的关防城卡,各处的客栈酒楼,凡是持曲道远或薛永泽的通关文书,穿州过府或投店求宿的。一定要掌握其行踪。即使没有文书,只要有相貌特征相似者,也要立刻掌控记录。”
“调查本地所有曾传唱过秀姐传奇地说书人和评弹者。看看最早段书是从哪里来的,最早说书的人是谁,是谁让他们说的,那个要求他们说书的人,又是通过什么势力,什么关系。来与他们联系的?”
“我要知道曲道远是什么人。他很有钱。很大方,且擅医道。刚离开江陵城不久,而在此之前,他与何秀姐一起,一路经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