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角落里。眼睛是红的,却忍住了泪。只是努力对她微笑,遥遥送别她此生再难相见的女儿。
红色黯淡了,黑暗中,娘亲越飘越远。她睁大了眼,努力伸出手。却触不到一片衣角。
“娘!”
她呼喊。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坐在榻旁,摸了摸乐昌火烫的额头,看着泪水悄然自她眼角滑落。听着那一声声喃喃地呼唤“娘!”燕凛黯然无语。
她还只是个十三岁半的孩子。
不论这场婚姻是为什么,他与乐昌已经举行了大婚,她就是他地妻。他应该爱惜她,照料她,等着她长大,等着她准备好。就象那人,一直照料他,等待他长大一样。
他们大婚数月,他的真心,终于换来了她的释然,这个身份尴尬的女孩子,还是天真未脱。感觉到了他对她好,便也全心全意的信任和依靠,无所隐藏地同他分享一切。
而在她所有地叙述中,都可以听出,她地过去,贫乏到可怜,除了一个爱护她的母亲,几乎是一无所有。
那时,他也曾心头怜惜,轻轻抱着那小小的身躯,柔声说:“以后,你还有我。”
然而,现在,他地小妻子,就在他的面前,昏迷不醒,却犹自落泪呓语。
他忽然愤怒起来,冷眼一扫榻前太医:“皇后为什么还不醒?”
太医早已跪了一地:“陛下,皇后只是一时受惊心悸,待缓过来,再用些调息宁神的药,自然就好转了。”
燕凛冷冷环顾殿内的宫女太监:“在秦国时,没有人教过你们规矩吗?皇后逛园子,身边居然只有两个人跟着?前后净场的人呢?清除闲杂人等的人呢!你们当得好差!”
满殿的下人,只是磕头请罪。
燕凛冷冷道:“你们犯的本是万死之罪,念你们是皇后故国之人,朕若杀了你们,未免有伤皇后颜面。只是这贴身服侍的事,再也用不着你们了。朕自会另调人来照料皇后。”
众皆震惊,几个位阶较高的女官,忍不住开口哀求:“陛下,我等都是皇后故国旧侍,追随皇后日久,若是尽离,只怕皇后一时不便……”
“正是追随得久了,人懒心大,轻忽放肆,才敢让不三不四的人冲撞了皇后凤驾!”燕凛冷笑:“现在还说这种话,你们可是觉得我大燕国的皇宫,就杀不得人了?”
殿内当下一片寂然,再没人敢多说一句。
燕凛冷哼一声,大步行出内殿,喝道:“所有人都给朕退下!召封统领进来!”
封长清一直在甘泉宫门处等候。这里毕竟是皇后寝宫,他虽然是御前侍卫统领,也不能擅入。何况皇后昏倒,必有内情,而这个内情,是不是他应该知晓的,还不一定。
得了宣召之后,他才大步入内,到了甘泉宫正殿,见到殿内竟是半个侍者都没有,心中更是一凛,先自定了神,给燕凛行礼。
“皇后今日就在外头园子处散心,无意中听到两个洒扫的宫人说起兰嫔之死,惊痛之下,昏迷不醒。而那两个宫人发现变故,立时便逃离了。”
封长清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打住,只是干净利落地行了个礼:“臣即刻就去布置搜拿冲撞皇后之人!”
第六部 风云际会
第五十五章 … 殃及池鱼
息闭塞的燕国皇宫之中,两个粗使宫人,居然会知道的,遥远的异国皇宫中,一个宫嫔的生死。而且她们知道得还如此及时,如此准确,如此详细。这其中要是没有猫腻,那就见鬼了。
封长清离开之后,燕凛复又入了内殿,悄然在乐昌床边坐下,静静地守着她。乐昌的泪水消消染湿香枕,就是在晕迷之中,身体仍不住颤抖,一声又一声,无意识地呼唤着:“娘!”
燕凛忽然间有些悲伤起来。她和他一样,在这个世界上,都再没有亲人了。
他自幼就没了双亲,而她,有父等若无父,有母又遭枉死。她和他一样,都是孤儿了。
他慢慢地握住她冰凉的手,轻声道:“别伤心,以后,你还有我。”
他会保护她的。就象许久许久以前,有一个人,以一种绝对呵护守卫的姿态,抱着只知痛哭的他。
虽然他什么也不曾说,但是他一直,一直,是在保护他。
半个时辰之后,封长清来报:“陛下,人已经找到。”
皇宫毕竟是封闭的,普通的太监宫女,就算是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本来是十拿九稳之事,封长清却出了一身冷汗:“那两个粗使宫女,一个已经投井自尽,另一个想跳又不敢跳,耽误了时间,才被臣拿住。据她招供,她们知道闯下大祸,跑去找另外一个宫女拿主意,那个宫女告诉她们,惊吓了皇后。是要诛九族的。只有她们自己先寻死,才不会连累到亲人。”
燕凛眼神微动:“那个宫女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