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三殿下之性情,便是只有半成胜算,也必有足够的勇气奋身一战,只是……”方轻尘转目看滔滔江水,神色凝重:“这一战数载,殿下还想亲眼看几次断桥惨景?”
秦旭飞默然。他徐徐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徐徐饮尽,这才朗笑一声:“看来,方侯今日是来劝降地。”
方轻尘微笑,替他把酒重又倒满:“秦旭飞可死不可降,大秦军纵为国所弃,亦要守着自家的骨气与志气。轻尘还不至于全无识人之明。”
秦旭飞略显讶异:“即然如此,方侯今日相召,所为何来?”
方轻尘笑而凝视他:“殿下怜惜军士,我也不忍生灵涂炭。若是我能找到理由,双方息兵罢战,不知殿下愿是不愿?”
秦旭飞闻言不觉惊喜,反而微微蹙眉:“方侯何以不战?”
方轻尘微笑。他地国家观念,本就有些不同。就连黑皮肤黄皮肤,黄头发红头发,终有一日都淡化成了只不过是个性外观的选择。这里,这片土地上,这些同文同种的国家,在他眼中,秦楚燕陈,又能有多少是不可以解开的结。能少死些人,百姓能少吃点苦,比什么都重要。更何况,他不想等个五六年,才能再见到楚若鸿。
不过,家国归属这样的敏感问题,他不在乎,不意味着别人也可以不在乎。所以,这些这些心里地小算盘,基本上,也就都不能说。所以他只是笑得云淡风轻:“我若败于殿下,国事再也休提。我若胜了殿下,怕也只是一场惨胜。其后,势必难以应付各大强国地乘势欺辱。既然进退皆败。我只得尝试去走第三条路了。”
他是解释,也是在提醒秦旭飞他所面临的同样问题。利害得失永远是有说服力,且最让人无法怀疑的理由。意,沉声问:“方侯所议,可是你我划江而治?”
方轻尘摇头笑道:“三殿下,今天不是谈判,所以漫天要价,落地还钱那些就不用了。我不过是想向殿下提一个建议,殿下能应,自是秦楚之幸。殿下若是不肯,轻尘也只得倾力一战,胜负无憾了。”
秦旭飞只得暗自苦笑。他当然也知道,隔江而治不可能。此举无异于把楚国一分为二,对楚人来说,是极大地羞辱伤害。更何况那种局面根本不可能长久。任何一方力量足够地话,都不可能不撕破合议。挥军攻击另一方。
“既然如此,愿闻方侯高见。”
方轻尘好整以暇,就着美酒吃了几筷子菜,这才笑道:“秦楚两国本为世交,兄弟之邦。荣辱与共。时年楚国奸臣乱政。囚上皇于深宫。大秦三王子率英武之师,万里驰援,助楚平乱救君。除逆贼于京都。释上皇于宫宇,唯
乱,各方误会重重,消息不通。致使南北对峙,新君不能归京。直至镇国侯复归,与大秦三王子约谈以淮江之上,方才前嫌尽去,真相大白。乃迎新君于都城,正社稷于危难,奉上皇以大礼,还大楚以安定。时新君太上,皆感秦军相助之义,再三挽留,三王子数度推辞不得,乃以客席参朝议,凡军国大事,于国于民有益者,大楚军民,无不从其议……”
方轻尘侃侃而谈,秦旭飞目瞪口呆。兄弟之邦,荣辱与共?这青天白日的,老天居然没劈一道雷到这人头顶上?
是,他们发兵侵楚之时,是有那么个助楚平乱的口号。要出兵么,总要祭天祭祖,一个好听的名号还是要的。不过这种话,不但楚国人当放屁,他们自己也当是放屁。如果不是方轻尘提起,他早就忘了还有那么一出。而方轻尘居然可以脸也不红心也不跳,指鹿为马,口出如此弥天大谎,却还如此自然从容。
“方侯如此说法,何以取信天下?”
方轻尘失笑:“天下人信不信,重要吗?刀子在我们手上,军队在我们手上,这样的说辞,所有人的脸面都可以过得去,不也就成了?”
“脸面上过得去,可是心里也能过得去吗?”
你是武将啊!武将!怎么居然可以说出这种话来?
方轻尘正举杯喝酒,差点把自己呛到。唉,这孩子真实在,心不黑脸皮不厚,只要不是在战场上比划刀剑,一点天分也没有。在谈判桌上玩政治手段的话,他肯定会被人家耍得团团转。
“心里过不过得去有什么要紧,只要他们敢怒而不敢言就行。文官,清流,儒生,当然是会破口大骂,不过,你在乎吗?我在乎吗?殿下进军楚国,这几年哪天不挨骂,难道你还会怕?至于我自己,若能救得万千性命,我舍去一身声名,又算得了什么?”
方轻尘作不惜自身毁誉的大义凛然状:“百姓更不会有大的抗拒。所谓乱后易治,尝够了乱世之苦,只要能有稍稍安稳日子,他们就会知足感恩。至于上头决议朝政地到底是谁,百姓们才不在乎呢。”
他轻描淡写,四两拨千斤,天大的事也就给他说没了。秦旭飞心中惊涛骇浪。他真是做梦都想不到方轻尘会提出这样的建议来。然而,略一思索,转过弯来,他立刻就明白,这的确是两军可以共处,共同分享楚国权利地位,而楚国仍然完整统一,所有人面子上都说得过去的办法。
把楚人的新皇帝和一堆文官都接进京来,组建朝廷,同时厚待上皇。有了这样正统地基础,组建大大小小的管理层,稳定国家局势。安定人心,招纳人才,一切一切,都方便容易许多。
小皇帝是傀儡,他以客臣地身份参知政事,国家大权是握在他手上的。可楚人如果再敢对他动兵,就是让小皇帝去死。这不忠不义的骂名,一生都洗不脱。
当然,楚人不可能将举国大权都交给他,跟着小皇帝过来的朝廷人物,就代表着南军的利益。他们开口说地话也应该尊重。但是,他们这支秦军既然要在楚国扎根,国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