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池律低声喊一声,立刻抬手覆在他颈后往怀里一带,两步退到墙根。
很快,被人围着的病房门口推出一架移动床,上面躺着人,但全身都盖着白布。
唐松灵被池律严严实实按在怀里,大手兜在他脑后压着。
看不见,但周围骤然提高的嘈杂声伴着移动床从身后经过时轮子碾在地面的沉重声,让心跳骤然变得剧烈。
莫名的不安让他有些急躁,刚试着动了下脑袋,头顶便传来池律略微低沉的声音,“别动。”
他一向都很听池律话,果然不动了,但耳边嘁嘁喳喳的议论声却越加清晰。
“唉,好可怜呐。”
“昨天还好好的,这人说没就没了。”
“可不是,昨天下午还和她一块吃饭,说是下个礼拜儿子就回来了。”
“前天在楼道碰见她,看着气色挺好的,人也乐呵呵的,怎么这么突然?”
贴在胸口的人呼吸渐渐变得急促,掌下柔软的脖颈都在细细发颤,池律垂眼望着他黑漆漆的头顶,手掌轻轻摩挲片刻,抬头四下看了看,带着怀里人转进一步之遥的楼梯间。
周围陡然安静下来,另一只手抚上唐松灵剧烈颤抖的肩背,陪他静静站了一会儿,但胸口传来的湿热告诉他好像效果不大。
池律微蹙了下眉,将他略微推开些,但抚在后颈的手却一直没有拿下来。
他咬字偏重,但语气却放得很轻,“唐松灵,没事的,不要害怕。”
“那个人是李阿姨,她。。。。她一直都是一起透析的病友里最乐观,最热心的人,之前还帮我照顾过妈妈,怎、怎么会。。。。”
唐松灵哽咽得厉害,吐不出完整的字句,一口一口艰难得吸着气。
池律略俯身,看着他认真道:“这只是个例外。”
唐松灵摇头,满脸是泪,“去年有个同病房的叔叔,也没有坚持下去,半夜拿了脸盆放在床下,割腕了,那天正好、正好妈妈不舒服,我去陪床,睡得迷迷糊糊,还以为是水滴声,结果第二天护士查房的时候,人都死了好久了,满满一脸盆血。。。。。我,我怕。。。。”
他说的断断续续,发颤的声线里藏着太多无助和崩溃,池律看着那双湿润发红的眼睛,抚在他脑后的手指也开始颤抖。
好久,大拇指抵着唐松灵耳后,微微用力捏了捏他的后颈,无声安抚着。
他其实想安慰唐松灵,说苗韵没事,她还有你,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苗韵油尽灯灭的样子让他说不出那些违心的安慰话。
突然想到苗韵常年住院,唐松灵不知看过多少这样的生死离别,有些可能是陌生人,有些就像他口中的李阿姨一样,已经成为亲友,某一天那个鼓励他不要放弃,坚持就有希望的人突然先离开人世。
他被摧毁过多少次,又是怎么咬牙坚持下去的。
池律胸口用力起伏了下,将抽泣着的人按进怀里,手掌一下一下顺着他薄瘦的后背。
好一会儿,怀里的人才渐渐平静下来,但很快,手掌下的背变得紧绷。
唐松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拽着池律衣角哭得天昏地暗,瞪着眼前被自己眼泪弄得一塌糊涂的前襟,整个人都吓清醒了。
脑子还没反应,身体已经往后退了好几步,“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见他这样,池律松了口气,道:“怎么样,好点了吗?”
唐松灵感赶紧摆手,“我没事,不用管我,你赶紧去吃饭吧。”
“你先回病房,不要乱跑。”
“等、等一下,那个。。。。你一会儿会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