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星低声问我:“这几天你在哪里?”
“窝着。”我说,“你呢?”
“和你一样,找了个地方等消息,要是把小广东给抓住了的话,我想我就去投案自首算了。他还挺争气的,带着两只残手都能逃掉。”
“现在你只能指望他逃得越远越好了。”我说,“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做了个数学分析,发现你的损失比我惨重,我最多是被小广东干掉,而你呢,既要担心被小广东干掉,又要担心他被警察抓住了告你重伤,还得防着我去举报你。最无聊的是,小广东干掉你的几率比干掉我的大了至少十倍。我觉得你也不太像个程序设计者,你是一个把简单游戏玩复杂的人,怪物越多你越兴奋的自虐型玩家。”
“靠,竟然被你看出来了。”
摄影师半按快门。茄子。我们在齐声吟唱中结束了大学的生涯。
老星拖着他的旅行箱要走,我说送送他,我们穿过学校的操场,从边门那儿出去。六月的操场上已经长满了野草,我和老星在学校边门口抽了根烟。我说:“我就不送你过去了,你好自为之吧。”
老星说:“平时要联系吗?万一被干掉了,剩下的那个心里也有个数。”
“没必要,对你来说这算作弊。”
“也对。”老星说,“看来你这七天想明白了不少事情,真的是去面壁了。”
“输的人去面壁,赢的人去旅行,你自己说的。”
“万一我坐牢了,那就倒过来了。”
“也可能是我们都被小广东干掉。”我猛吸了一口烟,想了想说,“我曾经问过齐娜,是不是爱上了,小广‘东。她说有可能爱上了他。假如我没有托她去偷那份资料,或许结果会完全不一样吧。”
“如果觉得太内疚就自裁吧。”
“不会,”我说,“我会去找小广东,这个玩复杂的游戏应该有一个简单的结尾。不过,依着齐娜的性格,也许她就喜欢复杂呢。”
老星把烟蒂扔在地上,踩灭,说:“她会为我喝彩的。”
“我想电是。”我说,“接下来去哪里?”
“还是去上海谋职,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干过。”老星说,“我也有一件事忘记告诉你,那天在屋子里暴打小广东,有一段我来不及录下来了。他说,你拿到那张软盘以后,他一直跟着你去了网吧,等你下楼以后,他进去了,网吧里就只有一个女孩子。那是家黑网吧,你经常去的吧?”
“是的。”
“你忘记删文件了,他让网吧的女孩打开你先前用过的电脑,在桌面上就看到了自己的业务资料。这个让他无比愤怒,你就算偷了他的业务资料,也不能随便乱扔,对不对?”
“对的,我太缺乏职业素养了。”
“实际上,他在先杀你还是先杀齐娜的问题上还犹豫了一下,最后他选了齐娜。想知道为什么吗?”
“说吧。”
“他说,你充其量不过是只猫,他已经杀过一次猫了。这次他要杀的是背叛他的人。”
我再次觉得莫名悲哀,“你们这些变态的想法真是古怪。”
“你会像我一样,变成一个自虐型的玩家的。”老星说,“真有意思,你总是能想出一些很形象的概念,连自虐型玩家这种词都能想到。很准确,很虚无,好像它们可以升华你身上的罪孽。反正,小心点吧,要是你先被他干掉了,我会很孤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