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尘埃落定后,短柄的雷锤悬挂在青柏树的枝头,位置仅次于顶端的金星,随后这座假日岛急剧扩张,每一个呼吸都在增长,直至将干涸的湖泊填满为止。
隐隐约约的祝福声此起彼伏,常青的柏树上,凭空凝成浓云,六角霜花的雪絮纷纷扬扬落下,触碰枝叶的时候,发出悦耳的风铃声。
如果奥德里奇此时进入湖中秘境,他必定蒙受驯鹿之王以雷神之锤施予的祝福,或许可以直接晋升为大骑士,可惜冥冥中难以言语的无形之手,干扰他跨越命运轨迹的脚步。
企鹅号没能甩脱身后的追击者,有鹰首人身的亡灵仆役指引,右眼渺目的祭祀长老赫瑞德玛尔总能纠正方向,且不断加速拉近彼此的距离。
缺少肉食不擅长夜战的双方克制地保持沉默,等到黎明将尽,遥远的天际地平线露出朝阳的微曦,瞪着双眼熬过漫漫长夜的风暴骑士一声怒吼把船上的哈罗德战士统统唤醒。
眼睛红地滴出血的弗利特扯下累赘的熊皮披风,摘下妨碍双手活动的肩甲,高高举起手里的战斧,呼唤体内的风暴之力,在锃亮的斧刃上绽放连串雷牙。
身为排位第三的风暴骑士,弗利特的神血浓度和实力比格拉纳尔差远了,次席风暴骑士能凭空凝聚出威力惊人的球形闪电,他只能为武器附加杀伤力颇可观的电火花。
弗利特肯定还有自己的底牌,可惜不到关键时刻,他绝对不会显露出来,尤其是长老祭祀团的核心成员就在身边的时候,末席风暴骑士更加不想卖弄。
半睡半醒中的奥德里奇被内心对危险的敏锐触觉惊动,突然睁开眼睛,借着敞亮的天光,透过企鹅号的船尾舢板,看见波涛之间起伏不定的追击者,有如纽扣大小的西土改装战船——两者的距离已经近到可以发射弩炮石弹。
“哗啦”,特里斯猛然站起身,晃了晃有些晕乎乎的脑袋,环视左右,惊讶地发现大部分船员都在打瞌睡,明显是分成两班轮换也没有足够时间休息。
尽管有些不忍心,不过接下来的战斗可不许懈怠,奥德里奇踏着沉重的步伐,来到舵手的位置,老船长巴克纳。独眼躺在甲板上闭目休息,掌舵的人是跟随他多年的老伙计,丢了左腿换上木质假肢的水手长,眼睛布满血丝,看见第四骑士走近,不慌不忙地额首致以敬意。
“要是右手换上铁钩,活脱脱就是经典海盗船长。”奥德里奇收回遐想,最近他总是不由自主地从记忆提取前世的知识、见闻,有些分不清两者的区别。
特里斯越过轮舵,来到玛汀。奥普瑞安歇的船长舱,也不开口叫醒骑士长,而是直接抓住铜钟的摆子,来回轻轻摇荡,发出“当……当……当”的声音。
清脆的钟鸣声惊醒船上所有人,不止是疏于职守的当值船员,就连甲板下二层舱室休息的冒险者也睁开眼睛猛然醒来,翻身从吊网坠地的人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拔腿就往楼梯跑,三步并作两步走,迅速来到甲板集合,并各就各位。
玛汀。奥普瑞用力推开船长舱的房门,原本怒气冲冲的脸色,看见是奥德里奇敲响集合备战的铜钟,没有立即转换脸色,不过阴云密布变成多云转晴还是让有心人彼此露出会心一笑。
个人实力、资格威望望都落于人后的下场,让来自城卫军的玛汀。奥普瑞痛苦不已,好在同属于骑士家庭出身,知道规则并尊重它的奥德里奇没有争权,反而在一定程度维持上下级之间的体面。
平时可以有不同的声音,不过临战特里斯选择后退一步,充当背景衬托玛汀。奥普瑞的地位,然后把自己当作普通的随船战士,等待英明果断的决定或者愚蠢无知的决策。
骑士长从腰囊里取出一支单筒望远镜,拉开后瞄着后方的追击者,“我们西土同盟的改装战船,被战火波及很多地方都有残破没有修补,估计是北海海狼绞杀时战殁被俘的前锋。”
收起黑市收购到手,价值不菲的炼金术制品,玛汀。奥普瑞将它递给老船长,巴克纳。独眼接过掂了掂份量,随即拉开仔细观察敌情。
视距比普通货色好多了,而且视野越发清晰,都能看清楚追击的战船甲板上走动的人,没有发现特殊的地方,企鹅号的老船长将单筒望远镜收起,准备还给原主玛汀。奥普瑞,结果骑士长伸手往奥德里奇身上一指,立即明白过来的巴克纳。独眼立即将它交给第四骑士。
闭上左眼,把筒口对着右眼,奥德里奇侦查敌情的发现比两人细致许多,立即补充:“弩炮!哈罗德人正在甲板上调试,不过数量不多,似乎是残缺物拼凑修补而成。看来北海三国的工程技术高的异乎寻常,整体水准不比我们低,他们收容矮人的传说没准是真的。”
奥德里奇接着手持单筒望远镜四个方位横扫,没有发现埋伏的敌人,“我们的运气不错,只有一艘战船追击者!想要吃掉武装到牙齿的企鹅,这头北海孤狼仍有信心,没准风暴骑士或者高阶的狂战士待在船上。”
他放下价值不菲的炼金术制品,仔细收起还给骑士长,“追击者不会按照海上的传统,先用弩炮石弹打个招呼吧。”
玛汀。奥普瑞也想把敌人消灭在弩炮射程范围之内,听过奥德里奇的意见,首肯地点了点头,随后立即命令船员操作弩炮对追击的战船来一轮速射试探。
北海航线一波扫荡过去,即使什么都不懂的新手,操持几百轮弩炮也能把这个大家伙摸透脾气,更何况还有城卫军中的大戟士不时指点纠正。
水手们先测出风向、航速,调试弩炮的齿轮机纽到合适的位置,南瓜大小的石弹放进编织网袋,放开机簧旋纽,弹射臂立即将数量所余不多的石弹往天空斜抛而去。
划过宛如天成的弧线,石弹噗通一声落进海里,除了激起高高的水柱,把甲板上的船员浇个透心凉,别的杀伤力似乎没有。
晶莹的水柱接二连三在船舷附近升起的盛况,再次唤起哈罗德人不堪回首的记忆,不过大多数人都在庆幸运气不错,似乎多年前消逝的欧丁诸神还在眷顾着祂们的子孙后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