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林书用力拍了一下顾十的头顶,他睁开眼,两人相视,看着对方猪头一样的脸,忍不住嘿嘿直笑。
饥寒交迫里,两个猪头紧紧靠着睡了一夜。
次日清晨,祠堂的门吱呀一声,再度被人推开。下了一宿的大雪已经停止,外面地上、山墙飞檐上、屋顶上都积了厚厚的一层白雪,让阳光显得格外刺目。顾林书抬起胳膊挡住睡眼惺忪的眼睛,眯着眼睛看向门外。
绿荷端着一个托盘站在门口,祠堂守门的婆子正在嘱咐她:“姑娘动作快些。”
“好。”绿荷道,“谢谢嬷嬷。”
顾林书坐起身:“你怎么来了?”
“大太太特许我每日来替你和十爷上药。”绿荷说着将托盘放在地上,打开上面的瓷罐,略微刺鼻的药味顿时在祠堂里弥散开。
绿荷用食指挑了点药膏,凑近顾林书道:“二爷,你忍忍。”
伤处一被碰触,钻心地疼。顾林书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绿荷扭头看了门外一眼,见守门的婆子背对着他们站着,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塞到顾林书手中。顾林书心领神会,立刻不动声色地揣进怀里。
“林大哥昨夜被三老爷堵在祠堂门口,”绿荷压低了声音轻轻道,“来不了了。”
顾十看见了两人间的小动作,嘿嘿笑着道:“谢谢绿荷姐姐!”
绿荷看着顾十抿唇一笑。
绿荷悄悄告诉顾林书外面的消息:“张家少爷醒了。”
张燚醒了,但是他也吃不准这次的事情是天灾还是人祸。事发突然,当时他只顾着躲避蜂群,并没看见是否有人下黑手。
夜里这场雪下得很大,从昌邑一路往东到同安城几百里地,全部被大雪所覆盖。
顾府的围墙加高赶在这场大雪前完了工,卢忠陪着顾林颜将整个院子仔细查看了一遍,见每处都严格按照要求施工加高,顾林颜这才满意地点头。
他又命人在围墙根下每间隔两丈便安置一个大水缸。眼下天寒地冻水缸便空着,正好雪停之后杂役丫鬟出来扫雪,就将那扫起来的雪偷懒堆在了水缸里。一时间墙根下一个接一个,堆起了好多小雪山,小丫鬟们贪玩
,在水缸间的空隙里堆起了雪人,还撅了松枝做手臂,镶了黑石子做眼睛。
袁巧鸢见她们堆雪人十分有趣,站在廊下观看。
她穿了一身淡青色的衣裳,外面披着同色的滚花狐毛出锋的及地厚棉披肩,她肤色白皙,侧颜精致柔美,于雪地中颇有经不住寒霜地柔弱姿态,让人不禁心生怜惜。
顾林洲远远站着看了她好一会儿,才上前道:“巧鸢姐姐!”
袁巧鸢扭头见是顾林洲,回了一礼:“三弟弟安好,这是来给姑母请安?”
顾林洲道:“正是。”他顺着袁巧鸢的视线看向墙边丫鬟堆的雪人,展颜一笑,“你等等!”
他抓了一团雪,在手上揉捏揉捏,捏成了一个两寸高的迷你雪人,他撅了点松针给雪人做胳膊,摘了两朵红梅给它做眼睛,双手捧着递给袁巧鸢:“巧鸢姐姐,给!”
袁巧鸢接过雪人,仔细端详不禁莞尔:“好看!”
顾林洲道:“姐姐若是喜欢,我便捏上一排放在姐姐窗户外面做摆设。这样姐姐一抬头就能看见。”
袁巧鸢道:“不敢劳烦三弟弟,有这一个便好。”
两人正说着话,竹琴过来微微福身行礼:“三爷,太太请您进去。”
“好。”顾林洲同袁巧鸢告了声罪,随竹琴进了房间去见袁氏。
等他出来,袁巧鸢早不知去向。他原本抱着还能再见她一面的希望落了空,他有些帐然若失,正要回自己的院子,突然眼尖地看见墙根处堆放积雪的雪堆上歪歪扭扭倒着一个迷你的小雪人,用来做胳膊的松针被积雪埋住了一半,用来做眼睛的红梅一个掉落在地,一个毫无生气地贴在脸上。
顾林洲面无表情地看了片刻,突然上前一脚将那小雪人狠狠地踩进了雪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