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啦!”州警说。手电筒的光聚集在地面上,离发现第一枚弹壳的地方约有一大步的距离。“同一口径的。”
契没有费心去看那枚弹壳。他正考虑如何提醒大家走路时小心一些,不要破坏了有用的踪迹。在像现在这种风干物燥的天气里,除了浪费时间以外,他想不出追踪还有什么意义。除非还能找到拖拽的痕迹,无论什么东西被拖到这里都应当很容易找到。
果然找到了!
“喂!”戈尔曼叫道,“这儿有具尸体。”
尸体半隐于一丛手杖木中,头朝向山下,脚朝着山上。两腿仍然横向分开着,看起来不管是谁把他拖到这里,应该是拉着腿拖,然后一扔了事。
死者是罗斯福·比斯提。在契和戈尔曼两人的手电筒灯光合照之下,他黄色的面孔显得更黄了——不过他的表情倒没有因为死亡而改变太多。比斯提看上去仍旧冷酷而顽固,仿佛挨枪子正是他所期待的一样——绝望生活的圆满结局。一路拖拽使得他的衬衫一直卷到了肩膀,胸脯和腹部都裸露在外。蜡黄的皮肤上赫然开着两个小洞,都在瘦骨嶙峋的胸部,靠下的那个旁边的血迹更多一些。多么小的洞眼呀,契想着。真是奇怪,生命之风就从这么一个细小的洞眼里飘散了。
戈尔曼正望着他,脸上好像挂着一个大问号。
“这是比斯提,”契说,“可能是那个朝利普霍恩长官开枪的家伙杀死了他。我估计,我们——就是长官和我——开车往这里来时,他正往山上拖尸体呢。”
“他是在朝长官开枪之后才溜走的。”戈尔曼说。
“而且逃了个无影无踪。”契补了一句。
四支手电筒的光照亮了尸体。只有来自圣胡安县的警官仍然在光圈之外的黑暗里徒劳无功地搜寻着。
罗斯福·比斯提家院子的空地上又停了两辆车。契听到了开关车门的动静和肯尼迪的声音,肯尼迪和拉尔戈队长正沿着斜坡走上来。
契的手电筒照在枪眼上方,就在比斯提的左乳上——那里有个淡红色的狭长印记,约有半寸,是个正在愈合的伤口。一般说来,在这个部位有伤口似乎有些怪。它让契想到比斯提的钱夹,想到他曾在里面看到的那枚骨珠,想到那个钱夹会不会在比斯提被倒提着脚拖上斜坡的过程中掉出他的后裤袋,如果找到那个钱夹,那枚骨珠会不会还在里面。
他在比斯提尸体旁边蹲下来,近距离地仔细观察,揣摩着这个快痊愈的小伤疤是在怎样一种情况下造成的。有可能是这样,某个巫师对比斯提说有人对他下了咒,有个剥皮行者将致命的骨粒吹进了他的身体。接着,就仪式性地在他的皮肤上切开了一个小口子,吮吸伤口,说这样能将骨粒吸出比斯提的身体。之后比斯提把这枚骨粒放进了钱夹,付了酬金,然后出发去找那个巫师,要杀死他,把那可怕的疾病还给那个人,从而拯救自己。
契将手电筒的光柱往上移了移,重新照在比斯提玻璃似的眼睛上。
比斯提怎么知道施法的巫师是恩德斯尼呢?柏德沃特的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个温和而无害的家伙。至于这两个人之前是否相互认识,契不知道,但他没看出有这种迹象。
在契身后,州警正向拉尔戈高喊着报告他们发现了一具尸体。风又刮起来,卷起沙粒抽打着契的脸。他闭上眼睛躲避风沙的袭扰,当他重新睁开眼睛时,看到一片枯萎的风滚草叶被风吹得紧贴在比斯提的耳朵上。
为什么比斯提如此肯定害他的那个巫师是恩德斯尼?然后就要去杀了恩德斯尼。他们两个人是怎么以这种致命的方式遇到一起的?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现在比斯提也死了,谁还能回答这些问题呢?
无论是其中的哪个问题。
拉尔戈到了现场,还有肯尼迪。契感觉到他们正站在自己身后,俯视着那具尸体。
“找到死因了,”州警说,“他胸部中了两枪。”
就在手电筒光圈的边上,契仍看得到比斯提乳头上那个正在痊愈的伤口。两颗子弹最终要了罗斯福·比斯提的命,但枪眼上方的这个小伤口,才是比斯提致死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