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不像样了。
今天,我要改变我的人生。
首先,我洗了一个澡。热水从头淋到脚,只是它非但没有令我神清气爽,反而使我无精打采起来。在蒸汽的环绕中,我复活了许多别的东西:强尼的愤怒,凯蒂的离世,玛拉的出走。
我不知道我在水下发了多久的呆,直到后来我忽然感觉到水已经凉了。我慢慢眨眨眼睛,心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究竟怎么了。我冷得瑟瑟发抖,立刻从喷头下钻出来,擦干了身体。
接下来:吃饭。
对。
吃饭能让我好起来。
我从卧室地板上找了件运动衣,不紧不慢地穿到身上。我浑身发抖,头痛欲裂。吃饭能让我好起来。外加一片阿普唑仑。
只吃一片。
在昏暗的公寓里穿行,我边走边打开沿途的灯。咖啡桌上的信件堆积如山,但我视若无睹。刚倒上一杯咖啡,手机响了。我马上拿起来,“喂?”
“塔莉?我是乔治。我给你搞到一张《美国人》的首映电影票,是乔治·克鲁尼主演的。细节的东西我会发邮件给你。这是一场慈善活动,地点在西雅图市中心的一家剧院。广播电视网的那些大老板们都会参加。这对你来说是个不容错过的好机会。9月2号晚上8点,别迟到了,另外,好好打扮一下。”
“谢谢你,乔治。”我说。我的脸上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
我再度感觉到了希望。我需要这个机会。我的眼泪早已流干,我不能再这么低落下去了。
可是继之而来的恐慌又令我不安起来:因为我得出门,得到公共场合去。我尽力压制着这种恐慌。
不。
我可以做到,我可以的。我又吃了一片阿普唑仑(明天我一定戒掉),然后钻进衣帽间,为参加这次活动挑选衣服。
我需要……
怎么回事?我干吗要站在衣帽间里发呆?
哦。我约好了要去理发。
“塔莉?”
那分明是玛拉的声音,难道我出现幻听了吗?我猛地转过身,结果一个趔趄撞到了衣帽间的门上。我摇摇晃晃地钻出卧室,朝那个尚不确定是否真实存在的声音走过去。
然而玛拉真的来了,她就站在我客厅的落地窗前,一身黑衣,一头粉红色的短碎发,眉毛上挂着银色的眉环。她看起来瘦得吓人,颧骨像刀削过一样,下面是苍白深陷的双颊。
她会再给我一次机会的。“玛拉。”我轻声叫道,爱她爱得越深,心里的痛也越是难以忍受,“你能回来我太高兴了。”
她战战兢兢的,一步一步向我挪过来,但看上去并非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内心极度不安。
我多希望该死的头疼能够缓和一些,此刻我需要清醒的头脑。从玛拉的语气中我感觉出一丝急躁。
“我需要……”她说。
我向她走过去,步伐有些踉跄。真是难堪,不知道她注意到了没有。
“你需要什么,亲爱的?”这句话我大声说出来了吗?还是我只在脑子里想了想?我后悔吃了第二片阿普唑仑。她离开帕克斯顿了吗?“你还好吗?”
“我挺好的。我和帕克斯需要钱。”
我怔住了,“你是来找我要钱的?”
“你只有这一种方式能够帮我。”
我用两根手指按压着太阳穴,希望以此来减轻头痛的感觉。美丽的童话在我身边轰然破碎。她并不需要我,她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得到我的帮助。她只要钱,然后就会离开。而且这钱恐怕多半也是为了帕克斯顿。是他在背后唆使,我可以肯定。要是强尼知道我给了玛拉钱而后又让她在外面瞎跑,会怎么说我呢?
我轻轻抓住她的手腕,撸起她的衣袖。她苍白的前臂上纵横交错布满了疤痕。旧的发白,新的发红,看着让人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