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望了卢石一眼,他也正在向我看。我们的目光刹时像合拢的桥一样粘在了一起。我立时通过这桥,把心里的蜜意和柔情向他送了过去。
我也来一曲!第三辆车上的车夫喊。
几个护卫的军士喊:好!
这人的嗓子有点哑──
三九天黄风四九天雪,
因偷看妹妹我冻了脚。
白生生胳膊绵溜溜手,
哥哥我没你没活头。
你穿上红鞋满村村转,
把哥哥我的心儿全绕乱。
房背后等妹妹半夜多,
满天的星星都数过……
车夫和护卫们听得都笑了。我看见卢石笑得最欢,是不是这曲儿也唱出了他的心思?他没我是不是就没活头?没想到这些车夫们还都会唱几腔,他们的歌声让我想起了草原上的那些情歌,唱歌的欲望顿时涌了上来,我说,我也给你们唱支歌。
车夫和军士们都说好。许久没唱歌的我正在寻思唱哪支歌好,负责护卫帖哈坐车的军士忽然拍马来到我的车前说:夫人,老人家让问你这条道走得对不对?
我在一刹的愣怔之后,明白了帖哈这是在提醒我不要唱歌。我转念一想,可不,我要开口唱,很可能唱的就是草原上的歌,随行的人要是问我怎会唱草原上的歌,我该怎样回答?那不就容易让他们对我的身份起疑了?尽管胜利已在眼前,可我仍然不能大意。我立刻假装问车夫这路走得对不对,把唱歌的事压了下去,车夫回答说当然对,我打发那军士去回了帖哈,事情才算结束。
车队在田间的大路上走得挺快,七月的京郊田野,秋庄稼长得正旺,由于有帖哈当初的指点,我能认出哪块地里种的是包谷哪块地里种的是玉米。路边的田地里,不时晃过种田人的身影,他们听到车轮声,大都惊异地起身望着我们这支车队。四周绿色的田野,让我想起了碧草连天的草原,田野的起伏和草原的空阔虽然是两种情致,但都让人心里有一种想喊想叫的畅快。
夫人,要不要喝点水?走在车旁的卢石这时举了举他手上那只装水的葫芦。
我看了他一眼,把头摇摇。他大胆地盯住我,眼中有一种肆无忌惮的东西。他一定也有一种无了束缚的感觉,是的,这里没了王振,我们不怕了!不怕了!
今晚的月亮该圆了。他在马上看了看天。
那当然,十六的月亮能不圆?车夫接口道。
第十一章 之 2
我暗暗一笑,只有我知道卢石这句话的含意是什么。我也抬头看了看天,但愿太阳能早点走完它该走的路,让天赶紧黑下来。卢石,今夜该属于我们了……
车队抵达泊山埔的村边时,太阳完全隐去了身子。卢石让车队停在村边,带着几个仆人进村去号房子。这个不大的村子就成了我们的第一个宿营地。
村里的空房太少,尽管卢石费了许多口舌,也只找到了十来间房子,而且分散在几户人家里。我一看卢石分给我住的那间房子,就在心里笑了:好一个聪明的东西,这间房子孤零零地立在村头,离两个丫环住的房子足有几百步,这还不是为了他夜里进屋方便?!
让夫人独自住在这里恐怕不妥当,这儿离咱们其他人的住处太远。一个胖军士提出了自己的担心。
你懂什么?卢石凶凶地瞪住他:这样才便于警戒,越是孤立的房子越容易保护,连这个都不懂得?还当了这么多年的兵?
那军士不再说话,默默向远处退去。带来的仆人们开始借一家人的厨房做晚饭,我稍稍洗了一下,在两个丫环的陪伴下巡视这个村子。村里人对我们这伙不速之客的到来显然充满好奇奇Qisuu。com书,纷纷拥到马车前看着,见我和丫环们走近,又急急闪开。有几个半大的姑娘站在一个墙角处向我们指指点点,我走过去向她们问好,她们其中有一个胆大些的开口问:你们是哪儿的人?
京城,知道北京城吗?我笑了问她。
不就是皇帝住的地方嘛!
你去过?她的口气令我惊异。
没去过,听爷爷说过,爷爷说皇帝屁股下坐的是金椅子,说好多人都想着那把金椅子哩,都想上去坐一坐。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走亲戚。
骗人,走亲戚用得着这么多人,拉这么多东西?
那你说我们是干什么的?
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