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似乎有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似乎有一道不堪入耳的呵斥,随之是夹杂在风声中的脆响。
不像是对话交谈,反而有种哪房的主子在教训不懂事奴才的错觉。
为什么说是错觉呢?
皇宫中十年没进过新主子了,就算是老一批留在宫里的人,都只是借路穿行,可不敢在这地方逗留太久,更别说是大肆张扬的教训谁。
不知道这又是哪宫里不懂事的奴才。
两个小太监从未踏足过这片区域,此刻皆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瞧见什么剜眼珠子的事情惹祸上身。
他们止不住地去打量含月脸上的神色,见她并没有开口的打算,只得硬着头皮蹒跚前行。
二人发呆一样瞧着远处一棵干枯的藤树逐渐靠近,只恨耳朵不能像眼睛那样闭起来,免得听到不该听事情,平白送掉脑袋。
可安静的院坝里连麻雀拍翅都清晰可闻,更遑论是这般大的动静,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他们心中擂鼓似的七上八下,双手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握住肩上的扁担,手心里的冷汗不停往外冒。
久在宫中,又是最底层一点点爬到皇帝身边伺候的人,这声音两个人自然熟悉。
那是巴掌扇到脸上时,打出的脆响。
一下接着一下,没有丝毫间歇,也没有一点留情。
他们二人已然不是怕受牵连,而是被嵌入脑海中的恐惧给吓出汗的。
含月避开石板起藓的边缘,看见平铺的石砖上有步履均匀的两排脚印,她把脚底印在已有的脚印上,贴着墙根走,五指随意的搭在墙面上滑着。
靠下的墙体有些开裂,边缘有些锋利的缝隙不断擦过她的指腹。
越往深处去,那一声声清响便越为清晰。
终于有一块透光的缝隙能瞧清里面的情形,含月对宫里磨搓人的事情不感兴趣,只是不经意间歇乜过去,脚底就跟生了根似的扎在原地。
怎么会是他呢?
两刻钟前他还温顺的站在皇帝身边,看起来前途无限的样子啊。
常侍被箱子压的直不起腰,眼见着含月站着不动了,他们心想着也卸下箱子稍微休息一下。
他们揽下这活时,压根没料到这看起来轻飘飘的箱子,竟装着如此有分量的东西,可将他们俩累的半死。
“你们顺着这条路出宫去,若是遇见公主,就说我有其他事耽搁了,喝个茶的工夫便出来。”含月不等他们取下条担,微微侧身挡住那条缝隙,把整个钱袋都丢给二人,面色无常地开口。
她不愿其他人看见受罚之人的狼狈。
其中一个常侍接过袋子不着痕迹的掂了掂,也不打开,直接揣到兜里。
都说容昭公主出手大方,这趟他们俩没白来。
二人拿到银两之后也没再多想,把担子往肩上一架,乐呵呵的谢过赏,越过侧身的含月,并称一定把姑娘的话带到公主那。
——
凤鸣宫原有几个洒扫的奴婢,因着整座宫里长久的没住进个活人,她们也是偷懒的时间多,时不时就凑在一起嚼舌打发时间。
“那不是原来陛下身边的汪公公嘛?”有个稍长的宫女认出了老太监,惊喜的叹了一声,“好不容易遇见,去说两句好话,说不定能把你我姐妹带出这破败的地方呢。”
凤鸣宫清闲是清闲,可也捞不到好处呢,她时常羡慕御前几个丫鬟,辈分虽不如她,但做了活都能领到赏,哪像她在这个冷宫一样的地方盼不到尽头?
“哟——汪公公的手段姐姐受得住?以后还想不想出宫嫁人呢!”另外的人听到这话,浑身鸡皮疙瘩都簌了一下。
单看他收拾人的狠劲,便是普通人抗不下来的,跪在他面前的那个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