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吃,闻着就有股便便的味道。”顾礼洲又夹回了钟未时碗里。
“就是要这个味道才好吃!”钟未时干脆倒了点肥肠里的汤汁拌米饭。
顾礼洲扶着脑袋,已经没眼看了。
“矫情。”钟未时白了他一眼。
这顿饭吃了挺长时间,基本上都是钟未时嘚吧嘚吧嘚,聊了那个太监总管的角色有多坏,又聊到了那个调查老公的富婆。
“那个女的挺可怜的,小孩儿都七岁了。丈夫花着她的钱出去搞女人,换了我早把人脸皮给撕了,你说他小孩儿长大要知道他爸是这么个东西,得多失望啊。”
顾礼洲一直觉得家庭伦理这些事情最难说,偶尔听人说起都觉得脑子疼,“总之你以后少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下回再惹事,喊我也没用。”
钟未时自然是领会不到他的话外之音,嘻嘻一笑,“不会啦。”
这顿晚餐结束时,天都已经黑透了。
顾礼洲原本还打算到附近看看有没有甜品店给他买块小蛋糕意思一下,但钟未时的肚子撑得滚圆都快弯不下腰了。
“不吃了,再吃真的就要吐了。”钟未时单手摸着小腹,走路的姿势都像是孕妇。
顾礼洲在边上笑得不行,“谁让你吃那么多的。”
“那点的时候你又没说你不要吃,上来了这个不吃那个不吃,我能怎么办,难不成浪费吗。”钟未时再次打了个饱嗝,“我头一回见到饭量这么小的男人,你不是号称从早上饿到现在了吗?吃的那是什么,猫食?”
顾礼洲还是笑,“反正我点的我都吃完了,晚上吃多了不好。”
“那是你们老人需要养生,我们年轻人需要多多注入能量。”钟未时撩起衣服提了口气,一拍肚皮,又迅速变回了清晰的八块腹肌,“看,牛吗?”
顾礼洲已经笑趴了,“谁想看啊。”
“那你不是看了么。”钟未时指指小腹,“酷吗?平面立体随意切换。”
“神经病。”顾礼洲感觉自己的嘴角都快笑歪了,钟未时就他妈是个神人。
神人觉得今晚上的确吃得太过了,提议走回公寓消消食,顾礼洲没有拒绝。
夜色朦胧,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暖意,快接近中秋,天上的月亮越来越圆。
两道倾斜的影子在路灯下忽长忽短。
大概是晚饭吃得太满足,钟未时第一次主动聊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从福利院再到赵奶奶家。
“那会我和妹妹写完作业,会跟着奶奶一起翻垃圾桶,捡塑料瓶,夏天的话,一晚上能捡不少。”
顾礼洲安静地听着,眼前浮现出了三个干瘦的人影。
“你是不是觉得我小时候很惨啊?”钟未时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嗯。”顾礼洲觉得那已经不是惨字可以形容的了,活着就是在遭罪吧。
钟未时笑笑,“其实听起来可能有点惨,但那会我们根本就不懂什么丢脸不丢脸的,对贫穷也没什么感觉,捡到空瓶的时候感觉特别开心,捡一百个瓶子奶奶就会给我们买冰棍!”
顾礼洲的视线一直小心翼翼地追随着身边的这个大男孩,发现他说话时嘴角一直翘着,说明这段回忆对他而言,是美好的。
男孩的眼睛就像是刚被雨水冲刷过的猫眼石,干净透彻,泛着光亮。
“碎碎冰你吃过么,就那种‘咔’一下,对半掰开的。”钟未时问。
“吃过啊,我也没多老好吧。”
“你都当我爸了还不老?”
“现在又认我这个爸爸了?”
“……”
两人在昏黄的路灯下并肩走着,路过一家卖零食的小卖铺,门口的冰箱里铺满了各式各样的新品冰淇淋。
钟未时脚步一顿,老板娘立刻招呼道:“小弟弟,这边都是新出来的网红冰淇淋,非常好吃,要不要来尝尝看。”
钟未时拉开冰箱门:“挑一个,我请你。”
“你不说你吃撑了吗?还能塞得下去?”顾礼洲扭头看他。
“这玩意儿顶多就是一泡尿的事情。”钟未时从底下翻出一根几乎承载了整个童年的碎碎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