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踏着花瓣漫步花间,遇上了在客房服侍的一名侍女,正拎着一只食盒路过。
侍女见上神来,急忙行礼。
“起来吧。”九霄道,“恩……那个,在忙什么呢?”
侍女能得上神搭话,激动得有些小抖,颤着音道:“奴婢刚服侍客人用完餐,正要把剩菜收拾了去。”
“客人?”九霄做恍然大悟状,“哦,客人。对了,今天有客人在。是那个……对了,凰羽尊上是吗?”
“正是。”
听到这个对话,余音看了她一眼,撇了下嘴角。
九霄假装没看到,打着哈哈道:“啊,好好招待,恩,要让客人吃好喝好,免得显得我瑶碧山小气。来,我看看伙食怎么样。”说着伸手打开了食盒,只见里面的饭菜竟然完好无损,象是一口没动过的。
侍女尴尬道:“可能尊上是对我们提供的饮食不放心。上次青帝殿下来时,也是这样的……”
九霄把食盒的盖子扣了回去,道:“真是贪生怕死,不识抬举。爱吃不吃,呵呵呵。你去忙吧,去吧。”
笑眯眯目送侍女走远,脸瞬间挂了下来。
余音在旁侧安抚道:“上神莫与他生气,免得气坏了身子。”象是安抚,语气中却带着点刁钻刻薄。
“我不气,不气。省一口,是一口。”盯了一眼客房,转身带着余音离开。
走了没几步,前方花树一阵晃,一个巨大身影从花树间走了出来。是凰羽的巨鹏座骑。九霄口一张,险些唤出一声“鹏儿”,幸好及时咽了回去。前世时,巨鹏是凰羽的座骑,与无烟相处之后,竟变成了她的宠物。前两次相遇时,它都是在履行座骑的本职,即使把她认成无烟,也没有机会与她亲近,这一次却是正在闲逛,于是把持不住了。
那巨鹏看到九霄,一双原本凌厉的金眸突然一亮,竖瞳变得大圆,兴奋得支棱起翅膀,挥着两只粗壮如铁锚般的巨爪,迈着威武的步子就冲了上来。
九霄见它这个架式,心中一慌。她知道它的这个姿态看似凶猛,但接下来的动作会是亲昵地用头顶触她的脑袋。显然,它是将她认成无烟了。
旁边的余音见它来势凶猛,只道是要攻击九霄,断然上前一步挡在她的前面,大喝一声:“畜牲放肆!”瘦弱的身躯瞬间散发凛然威严,倒令九霄很是意外,欣赏地看了他一眼。
巨鹏一怔站住,再盯了一眼九霄,昂起漆黑弯喙在空气中晃了晃,仿佛是嗅她的气息。金眸中流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
终于低伏了脑袋,对着九霄拜了一拜,匍匐在地上不敢动弹。
巨鹏是灵禽,对于神族的身份地位虽不会辨别,却能凭直觉敏锐地分析对方的气场,以决定自己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
此时看它低伏的姿态,显然是断定了九霄作为上神的不可冒犯的尊严。
余音将她拉到远离巨鹏的一侧,护着她离开。她边走边回头看了一眼那巨鹏。连鹏儿都认她作九霄上神了呢。那么,她真的不是无烟了。
余音在旁边道:“那畜牲无礼,上神受惊了。”
她笑了一笑:“没事。倒是你,身子这样单薄,哪来的胆子冲到它的面前挡着?它那钢爪,一下就能把你的骨头抓成碎片。”
他没有说话,只是笑了一笑。九霄自然是了解他的舍生忘死,心中暗暗叹了一声。
余音陪她回去住处,看她情绪不高,也不多问,只是无比温存细心地照料,想要换她欢心,最终只换来她勉强一笑:“我累了,你也去休息一会儿吧。”
余音退下后,她就爬到床上企图睡个午觉,结果这个午觉直到暮色四合时也没能入睡,只好颓败起床。
起了床也闷在屋里,拒绝了余音请她出去散心的请求。她怕自己一迈出门去,就不由自主地朝着那个人的所在走过去。要关住自己,人和心都要关住。
那个人不关你的事。他自己能行的。
你若出现,只会给彼此带出过往的难,将来的苦。已经化成灰的事,不要再吹燃那灰里藏着的火星了。
夜半时分,一个小小身影从九霄寝殿的窗口飞离。化成小小血鸩的九霄径直飞向花树掩映的客房所在处,落在窗外的花枝上。
窗内黑着灯,悄无声息。
我就看一眼,确信羽族尊上不会死在瑶碧山给鸩族招来麻烦就好。九霄告诉自己。
翅膀轻轻一振,无声地落在窗棂上。窗户没有关,撑了一道缝隙。她小心翼翼地探头望去。
借着月光,可以看到凰羽仰面躺在床上,似乎睡得正熟,额间却有隐隐金光流动。哦,在运内息疗伤啊。果然没有看错,确是受伤了,而且看这情形,还伤的不轻。但是看样子是绝不会危及性命了。
可是在这对他来说十分陌生的瑶碧山运息疗伤,也太冒失了。若有半丝惊扰,就会气息走岔,走火入魔,伤上加伤,到那时可真要出人命了。他居然敢连窗户都不关。
九霄原本打算看一眼便走的,这时又走不开了。她得给他看着门儿,别让人惊动了啊。
站在窗隙间,望月长叹。堂堂上神,居然沦为一个守门的。
凰羽调息疗伤的周期很缓慢,恐怕要到天亮才能结束。血鸩站在窗棂上,站得脚爪有些累了,索性脚一缩蹲下来,把脚爪藏进腹部的羽毛暖着。蹲得久了,难免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