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看我?你下的胡豆我会跟你生出红苕来?”秀青看着子林嘻嘻地笑着。
“话是那样说,可到底咋干是生儿,咋干是生女呢?”
“那就是你的事了!”
“我也嫑得咋整啊。”
“取个啥名呢?”子林问他额爹。
“你生的女儿你想取啥子就取啥子,”他额爹不冷不热地说。
“咋,你不取?”
“我不取。”
“你不取我取。”说着他转过身去,低声丢下一句,“要是生的儿,你不争到取才怪!”
“你说啥子?”
“我没说啥子啊。”
“你龟儿子呢!”四爷骂了一句,也不说话了。
想了好多天,子林终于跟他的女儿取了个名字,叫莺儿,大名汪敬瑜。
“好,这名字取得好!”子松来看他的小侄女,一听说这名字,便大赞其好。“莺儿,黄莺,百鸟之中,声音仅次于百灵。杜甫诗曰:‘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呵呵,你就嫑在那酸了。舞文弄墨的,我们也听不懂,”子林笑笑说。
“不是哈,这是说你取的莺儿这名子好。声音好听,会唱会跳,这小女娃娃就逗人爱了。你再看‘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你想想看,这种情景,你看到高不高兴啊?”
“呵呵,高兴高兴。也只有你说得出来。”
秀青听小叔子这么一说,心里头那高兴劲就不提了。她细细地看着她的莺儿,那瓜子脸,柳叶眉,那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巴,哪一样看起来都觉得舒服。就连她的哭声,也是那样高,那样的大,那样的清脆,就象唱歌一样。
“大哥,你咋不按排行取名呢?”
“上辈人也没说过女娃娃也必须按排行取名啊。以后生了儿,我会按排行取的。”
“哦,好哇,这敬瑜起得好。嗯,敬瑜,敬瑜。看来大哥是把三国演义读透了的哈。”
“哈哈,跟你就没法比了哈,你也嫑洗我了,我也就是想到了,觉得好听,也就取了。”
“大哥真是茶壶头的汤圆,嘴头不出,心头有呢。”
小姑子玉一直抱着敬瑜左看右看,舍不得放下。要不是小侄女要吃奶了,她还不情愿把她交到大嫂手头呢。
☆、小姑子玉嫁人
林秀青的小姑汪子玉,过了年就满十六岁了。
她或许是继承了四爷的高挑,四奶的隽秀。又黑又亮的辫子上扎了一朵粉色绢花。那相貌,那身段,那清纯如晨露般的模样,用什么词来形容都显得逊色。见过子玉的人,无不夸赞而且忌妒汪四爷不晓得哪辈子修得这样的福,生了这么一个仙女般的宝贝闺女。汪四爷呢,每当听到人们的夸赞,嘴上不免谦虚几句,那心头,却如倒进了一桶蜜,从内甜到外,从头甜到脚去了。
还在子玉十三岁的时候,上面高湾高家人就来提亲,说他们家少爷看上子玉了,非娶她不可。四爷知道那家人,也了解那家的少爷。他便找了个理由给回了。有人就问四爷,你到底是为啥子?四爷呢,还是那句话,太小。人家又说了,小是小,可家家女儿都是十三四岁就出嫁,你的咋就不行?四爷说,别人的女儿咋样我管不了,反正我的女儿不满十六岁我是不得等她出嫁的。其实呢,他也就是为了躲那高家二少爷的。
八月十五,本家一个嫂嫂又来提这事。四爷呢,一来是本家嫂嫂,碍于面子,不好拒绝;二来呢,过完年子玉就满十六岁,也差不多到了该嫁的时候了。四爷也就没有再回,而是请她坐下来,问了问对方的情况。
嫂嫂说,那家姓周,就是对面周河坝山嘴下那碥碥上的,说来大家都认得,熟人熟事的,算是近邻亲吧。
说到那家人,四爷也算是比较了解。虽然不是很富,也是吃得起饭的。人也勤奋,很吃得若。房子说不上好,但也规整,高朗,宽大。檐廊是三合土,厅坝是青石板。虽然只是个三合院,但也算得上高房大屋。那个娃娃叫周放,四爷也见过。他的印象是,本分,也懂礼貌。听说还读过一些书。比较之下,也算是门当户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