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头,盯着自己压在裙面上的玉佩流苏,沉默的考虑着。
片刻后,她手指绞上流苏,抬头坚定地说:“他们状告其实不符。肃远侯都被招安,又领兵打了胜仗,凭着战功封的爵,还哪里来的不义之财?”
“祖父,不怕您笑话的说一句。那日孙女问您,肃远侯是否不似传言那般无恶不作,您说是,孙女就一直记在心头。因为您不会让一个对国家有危害的人进入朝堂,也绝不会让我去嫁一个不忠不义之人,由此可见,他即便曾经是水寇,却不是大奸大恶者。所以孙女不觉得他手里还会有什么不义之财,至于婚期……早晚都一样,也没有什么好犹豫踌躇的。”
话至此,云老太爷一拍腿,站了起来,走到她跟前说:“卿卿心里有明镜,祖父彻底放心了。那就安心待嫁,此事你心里有数即可,不用管外头那些风言风语。”
云卿卿福了一礼,老人抬手摸摸她的发,她一抬头,就正好对上祖父带笑的眼眸。
那样的笑容,让她莫名红了脸,再朝父亲说一声告退,转身飞快地跑了。
庭院外月色幽凉,她打着灯笼,缓步走在两侧有虫鸣的小道上,在夜风中吹了许久,也没有吹散脸颊上的灼热感。
刚才在祖父跟前说许鹤宁那些话是出自真心不假,可她怎么就觉得那么别扭呢?
特别是想到他睨着一双桃花眼不正经笑的样子,跟霍二有得一拼……她是不是把他神化了,安慰自己的,让自己也觉得安心。
云卿卿抬脚踢开脚边一个石子。
石子滚动砸进草丛里,惊了吱吱叫的夏虫,周边霎时安静了许多。
她就想起今儿在外头他在马背上不正经地呛了霍二一句,当时他是在替她出头的吧。
云卿卿回忆着当时的情况。她太过气愤,又被兄长拉走,完全没有理会人。
他那个小心眼,估计又要记仇了。
上回一句话,就让他找场子嚷得众所皆知……她想着,心里懊恼,她这究竟是要嫁一个怎么样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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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相比于云府的安宁,霍家乱做了一团。
霍二被许鹤宁的人打晕给丢到府门口,一并把他的话带到,扬长而去。
霍老爷得知儿子早间当街当众羞辱了许鹤宁和云卿卿,险些被气得昏过去。
他虽然是靠着女儿在皇帝跟前得脸,可不像儿子那样没脑子,整一个就是草包,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
于是,在霍夫人的哭声中,霍二被父亲用冷水泼醒,再接着被拿鞭子抽了一顿,疼得哭爹喊娘。
次日,霍老爷早早往皇城去,在上朝前在宫门等来许鹤宁,在他跟前狠狠骂儿子说已经再教训了。
“那小子不懂事,还望侯爷大人大量,不要跟他计较了。”
许鹤宁双手对掖在官服袖子里,似笑非笑地说:“小孩子家才不记仇。”
说罢,丢下一脸不敢置信的霍老爷,自往金銮殿去了。
在金銮殿上,霍老爷在云家父子那里又碰一鼻子灰。下了朝,一咬牙回家差人把次字给绑,铁青着脸朝云家去。
此时,许鹤宁正准备去兵马司衙门,正好路过昨儿那家豆花铺子。
昨天他去云家定婚期,云卿卿倒是跑街上来买吃食,对他算是避而不见了,偏偏还被他撞见。
还被人当街欺负。
昨日云卿卿那张泫然欲泣的小脸就闯入脑海,让许鹤宁眼神都沉了几分。
豆花铺子跟前依旧排了许多的人,豆子香浓的味道随风飘到鼻端。
他翻身下马,走到正忙碌的店家夫妻跟前,把腰间的钱袋子都接下,丢到案上说:“今儿的小爷请了,给我盛一碗。”
他倒要尝尝,一碗宁愿让她避开自己的豆花有什么特别。
店家见到那袋子的银子,乐得眉开眼笑,先给他盛了一碗问:“这位官爷是要甜的还是咸的。”
南方豆花多数是甜的,浙江却偏爱咸豆花,而他反倒爱吃甜味儿。听到京城豆花也有做出咸味儿的,倒是起了兴趣:“那就来个咸的。”
等到豆花到他手里,店家也吆喝着说今儿有贵人请客,让大家都排好队不用着急,摊子跟前就跟开水似的沸腾了起来。不少百姓都笑着朝许鹤宁道谢。
可吃到咸豆脑的许鹤宁却是皱了眉头,一口就把碗搁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