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娘或许是在庆幸,而何平安伏在桌案上,为一时无法拿捏顾兰因而生出无限愁绪。
隔日,白泷带着几个丫鬟来屋里请何平安搬地方。
周氏看着何平安差点要将卧房里的东西全搬过去,骂她多此一举,只让丫鬟将首饰衣裳带过去就是。
何平安穿着一件毛青潞绸对襟袄,手藏在袖子里,她瞧着越往里越安静的院子,眼神极为平静。
白泷不知内情,因早间顾兰因有吩咐,她便自作主张将何平安带来的那点家当安放在少爷的卧房里。这楼上一面三间都打通做了居室,只有楼梯拐角处有个小小的杂间,何平安站在此处不入门,看着白泷几人忙里忙外整理,一声不吭。
冷冰冰的阳光从窗户穿进,洒在她的腕子上,她闭上眼,摸着自己的金镯子,心稍稍定下。
五进院里朝南的屋子上下两层都是顾兰因的书房,朝北的楼上几间做了几个贴身丫鬟的住处,他身旁的小厮在前面一个院子住着,白泷每晚上都会把院门锁上,如今何平安过来了,那四个丫头跟着却不方便住进来,白泷便说先等着,待宝娘回来了再一起安排。
何平安在进门的势利堂坐着,她不知道顾兰因这里为何叫这样奇怪的名字,白泷端着一个鲜红漆丹盘过来,一面为她奉茶,一面解释道:“我是听少爷说的,因有一句话道,人情势利古犹今,谁识英雄是白身,他初读时觉得很顺口,便让人刻了匾挂在堂上。这并没有其他意思,奶奶不用多想。”
何平安接过那盏茶笑了笑:“倒也没有多想,不知夫君今日一早去何处了?”
“少爷出了宅子,奴婢不知他的踪迹。”
何平安抬眼,开玩笑道:“你是夫君跟前消息最灵通的,别不是诓我。”
“哪里有骗奶奶的话,少爷自幼就是独来独往的性子,有时候几天不着家。老爷开始还管着他,后来管也管不住,索性给他一些用度,任凭少爷自己在外面玩。”
“他都喜欢些什么?”
白泷摇了摇头。
见此,何平安不觉心头漫上一股寒意。
她在这里待了半天,左右等不来顾兰因,何平安在书房门口坐着。
这楼下六月梅雨季返潮厉害,是以书籍多放在二楼的架子上。顾兰因的书房一眼看去极其雅致,只是她瞧着琴案上的古琴,恍惚间想起了赵婉娘那书房里的积了灰的古琴。
何平安对这些是一窍不通,她在窗口站了片刻,白泷不解道:“奶奶为何不进去坐坐?”
“夫君的书房,不好乱进。”
白泷笑道:“少爷可没有这么多规矩,况且你与他是夫妻,哪里就是乱进呢?”
何平安看着她一张笑脸,却是找了个借口先回自己的院子。
顾兰因让她搬过去,若如周氏所言真的只带一些衣物首饰,她只怕夜里要冻死。顾兰因无论如何混账,对着死了的赵婉娘也是守身如玉。他们两人如果夜里同床共枕,不是自己捅死他,就是他拔刀砍死自己。
何平安让六尺将自己的被褥枕头搬过去,自己则是抹了点胭脂带着人去周氏那头。
周氏赶早回到自己家里,没有乱说话,顾老爷问她儿子的事,她笑了一笑,转头就让厨房里的厨子去做些滋补药膳。
顾老爷惦记着李小白,先前曾吩咐过,什么东西都要做同样的一份送给表少爷,如今不知这当中的故事,正带着李小白在书房里下棋。
李小白去年加冠,貌白神清,有几分肖似何氏,远看着似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只是他负剑而来,顾老爷便知他许是家道败落,弃文从武了。
说起来两个人很久之前见过一次。
“你那时候刚出生,我和你姨母去绩溪看你,不觉春秋二十载,若非你长的像你姨母,我一时半会许是认不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