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梅敬之跟她平时见面的机会并不会多,也是那次之后,他才从专门给阮昭做饭的人那里得知,她彻夜彻夜的修画,好像是要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修画之中。
为了没有时间去想起他。
阮昭就像蜡烛那样,拼命燃烧自己。
终于,她把自己烧到底了,连身体都在告诉她,该停下来了。
“我爷爷告诉我,修复师就是古画的医生,如果无法沉得住心,就不该去糟蹋这些瑰宝。他曾经无数次惋惜那些心浮气躁的修复师,修坏了无数古画。我曾经发誓,只要我当修复师一日,我就不会修坏我手里的任何一幅画。”
但是,那幅画再也修不好了。
等她出院之后,她就决定不再修画了。
因为她已经不配作为修复师。
傅时浔同样被巨大的震惊袭来,他看着她,突然松开原本拽着她小臂的手,当他手掌轻轻抬起,他手掌上也缠着纱布,纱布微微粗粝的触感落在她的脸颊。
“对不起,”他低声看着她,眉心紧蹙,整个人痛苦至极。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肌肤,那样小心翼翼而视若珍宝,直到他慢慢坐起身体,跪在床上,朝她轻轻靠过来,他的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
阮昭感受着他逼近的温热,想要后退,可是脸颊却被他的手掌轻扣着。
她忍不住闭上眼眸。
“我好像带给你的痛苦,多过快乐。”
这句话让她的心同样颤栗着,她想要摇头,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动。
“可是,”傅时浔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此刻他眼眸里映着她,唯有她的身影,他盯着她,眼前的人也没睁开眼睛,却隔着眼睑也能感觉到他热烈至极的眼神。
终于他再次开口说:“我还是没办法放你走。”
阮昭轻颤着眼睫,打开双眸,当她望向面前的男人时,他就在自己的面前。
那种带着侵占性的眼神,如巨网袭来,将她紧紧裹住。
她眼中氤氲的水汽,最终都汇集于眼角,凝结成一滴晶莹的眼泪。
眼睫颤抖,她的心同样跟着颤抖。
那道因为爸爸去世的阴影而筑造起的坚壁堡垒,此刻一寸寸瓦解,粉末四起,可她的心反而越来越清明。
打破那些成见,她看清楚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那里,有他。
阮昭慢慢抬起手,同样伸手去抚摸他的脸颊,眼角的那滴泪,垂垂欲坠,在坠落的最后那一秒,她开口说:“可是跟你在一起,我才能感觉到自己活着。”
痛苦也好,快乐也好,这些都是跟他才能一起感受的。
曾经那个冷若冰霜的阮昭,独自行走了那么多年。
孤绝与这个世界,是他,让她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温度。
眼角的那一滴泪,终于滚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