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六爷,您找的这做假账的会计,技术不错,只是人品太高尚了一些,实在忍受不了做假账的心理压力‐‐不过这也是回敬当年您送与我们一家的大礼。&rdo;
&ldo;四侄儿,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这么难看呢?平白让其他几家看了笑话。你还不知道吧,你的那个‐‐朋友,顾少,早就知道你的来头,所以才对你千依百顺,借你的手打掉我们家,你真以为他是个好东西了?他要真是个慈善家,这么大的产业是怎么挣下的,你也不想想你们之间有什么?他花街柳巷里来来去去这么多年,图你什么?他凭什么就对你死心塌地‐‐&rdo;
&ldo;六爷,&rdo;果断掐断了他的话头,手指用力地翻过一页账本,&ldo;我和他各取所需而已,谈不上利用。他对我的好是假的,您对我的不好倒是真的。&rdo;抓过烟灰缸的时候,沈家老六的身体明显地躲了一下,沈瞳讥讽地笑出声来,手指轻轻弹了弹烟灰。
&ldo;侄儿,你爸爸就你这一个儿子,他要是在地下看到你这么胳膊肘儿朝外拐帮着外人整垮我们家,他在九泉之下也难以安生……&rdo;
&ldo;啪!&rdo;一水晶烟灰缸贴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在他脑后砸成了碎片。
&ldo;活着不放过他,死了还不放过,这么想念我爸,下去陪他如何?也好让你们畅叙一下兄弟情义‐‐我爸不是你们的挡箭牌!再敢从你的狗嘴里提到我爸,这账本,我只好放在顾家的传媒网上展示一下了,顺便给警察叔叔浏览浏览。&rdo;
老六正待说什么,办公桌上电话响了,夹着烟头的手指敲了一下免提,下面保安说:三爷来了。
沈瞳挑了挑眉毛,&ldo;让他上来吧。&rdo;
不一会儿,他见到一个满头白发的中年男人,那男人的脸差不多和他父亲一样,只是头发的颜色,刺目得骇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家的哪位叔公。
‐‐烟灰抖落下来,差点烫到手指。
&ldo;不愧是老四的儿子,吃里爬外一脉相承。&rdo;即使已经是成熟而沉稳的中年男人,在看到老板椅上显得削瘦的少年时,心中依然差点失控得尖叫出来‐‐那不就是老四回来了么?
&ldo;三爷这些年保养得不错嘛,鹤发童颜的。&rdo;沈瞳礼貌地微笑道,&ldo;看在曾经也算是同一个屋檐的份上,我让顾承在夜店里准备好了为止,等候着堂哥和堂妹随时上任。&rdo;
&ldo;你个小兔崽子‐‐&rdo;三爷听得青筋暴起,扑上去一把提起他的领子,沈瞳一个常年营养不良的小鬼,挣扎不开,索性也就不挣扎了,只是冷冷地笑,&ldo;吃里爬外,不是沈家的家传么?&rdo;
&ldo;不必来这一套虚的!你打算怎么样就直接说吧,能下手杀掉自己妈妈的狼崽子,老六你还能指望他翻身之后留点慈悲?当年出来混,如今就要想着还!&rdo;
&ldo;还是三爷有魄力‐‐放心,我没你们畜生得那么彻底,几十年如一日地逼迫跟自己一个姓氏的兄弟。别说得跟个受害者似的,真恶心。风水轮流转,还钱吧。沈家根深叶茂,不至于让两位一把年纪了从事跟我相同的职业。&rdo;把玩着书桌上的相框,把烟头按进了那张猥琐的脸上。
照片上面父子相依的笑容,刺痛了他的眼睛。
&ldo;你这个小畜生!&rdo;老六涨得面红耳赤,扑上来要打人。
沈瞳岿然不动地看着他,微笑道:&ldo;‐‐我的小堂弟长得挺可爱的啊,六爷养在外面的小四肚皮可真够争气的了。想来在老爷子面前也挣回不少脸面吧?&rdo;
&ldo;小瞳!&rdo;三爷发话了,&ldo;‐‐老爷子在清河疗养院。今天我是来接你过去看看的,顺便把内部的手续办了……&rdo;内部手续,就是指交接财产的手续。
&ldo;哦?&rdo;对于他爸爸的爸爸,实在说不出更多的尖刻言辞,只得换了措辞,&ldo;他食言而肥呢‐‐答应过我的再也不出现在我面前,居然是为了曲线救国‐‐&rdo;他又摸了一根烟出来,自如地点上,&ldo;我也确实应该去看看他了。&rdo;
2、
办好了所有的手续,沈瞳冷笑了一下:&ldo;沈家的传统还真是残酷呢?居然就这么丢车保帅了。他们说到底也是你的儿子啊。这样一搞,只怕他们连饭都吃不上。&rdo;失败一方的财产全额归属战胜方,沈家居然用这么残酷的淘汰方式来保证本家的战斗力,想起来也不寒而栗,现在他有些庆幸父亲当年的离家出走。
&ldo;我会用我的私产养着他们‐‐我毕竟也是他们的父亲……&rdo;日暮西山的老人声音不无悲伤,他最为倚重的儿子离开了,他再也没有获得原谅与救赎的机会,眼前这两个虽然不成器,却是从小跟在他身边长大,单说父子情谊,却是与小儿子最为深厚。
&ldo;您请我来,是为了什么?办手续的话,我想我不够分量得到您的接见。&rdo;沈瞳单刀直入,不想再多说废话。
&ldo;是为了……是……那是你爸爸的心血,你好好的‐‐&rdo;他想说,他在进棺材之前想好好再看看这个从小流落在外的孙子,然而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比之在老四的病床前,还难言说。
那时节老四沉默地闭上眼睛,脸上一片绝望的灰败,即使在病中,倔强却一如往昔,现在想来,那时,他似乎听见了一声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