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兰儿,不是肖尘寰。
她呆住,双颊绯红却有些神情滞涩,神色变了几变,最终冷静下来,别过脸。
自此,我明白了,不同的琴,需要以最切合,最相近的情绪与心血去感化。
当晚,她似乎有些不痛快。
她挖出来了一坛埋得很深的酒,却还是兰花酿。
只是,比起我之前喝的,香醇了不知道多少倍,却也清冷了不知多少倍。
那酒后劲极大,平时她的兰花酿,我两三坛都未必会醉,但那天,明明是同样的酒,我却只喝了不到二两,便开始神思飘忽。
她神色清冷,不言不语。
像九天月色,泠泠清华。
迷糊间,隐约听到她不知是喜是悲的叹息。
“山河变了,世道变了,你也变了……”她的耳语很轻。
那时候,有一丝明悟在我脑海中闪过,飘飘忽忽,难以抓住。
我问她,你是兰儿,还是肖尘寰。
“绝音,我是肖。”她这样回答我,明明叫着我的名字,但我总觉得,她是在唤另一个人。
第二天醒来,我的身边空荡荡的。
除了她给我换上的一身月白长衣,我的身边,就只剩一张尘寰琴。
没有兰谷,没有茅屋,没有兰花酿,没有……她。
我的手指有细细的伤口,像是被人捏着放过血。
我失落间,发现尘寰琴与我有了一种血脉相通的感觉,像是缔结了某种神秘的契约,有时候更感觉我不像是人类。
留得青史照尘寰——这是她对我的期许。
我在这不知名的仙境里,学琴学了三年,喜欢上了一个既是我师傅,又是知己的女子。
我不再饿晕,衣袂不再染上尘垢。
身体灵通,像是真正的仙人一般,不累不饿。
我背着尘寰,走了许多地方,走到我自己都看不清楚前路。
我从巫溪绕川蜀,一路去滇池,经玉龙山脉跨入吐蕃。
我忘了自己弹过多少安魂曲,破阵曲,甚至摇篮曲。
我开始知道琴道对我而言的意义,就如同对爹爹的意义一般。
尘世间,有什么需要我去明白,去安抚,去拯救,去动摇和坚定。
我的名气渐渐出来了,从巫溪边到吐蕃的布达拉宫之上,甚至于西戎的寸草不毛之地。
也有人欲图谋不轨,但是没用,我似乎走上了一条不是人生的路,而是……更高级别的大道,大音。
这是我离开父亲的第三个年头,是我离开兰儿和肖的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