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抗就在后面说:“妈,这事儿也不能完全怪大傻,这事儿关乎着他自己的性命,也关乎着张代表的前程。万一漏了,张顺才就当了矿机的家了,咱都得跟着倒霉。妈你就理解理解吧?”
姜姨不搭理他们,回过头去躺着了。
姚远就又说:“妈,你如果还不消气,你就拿笤帚疙瘩打我一顿。要不,我给你跪下?”
抗抗就又接一句:“差不多行啦,还真得让他给你跪下呀?你怎么教育我来着?这会儿到你自己身上了,就没玩没了了是不是?”
姜姨还是不说话。
姚远就当真在门口跪下了,嘴里说:“妈,是我不对,我给你认错。”
抗抗就急了说:“你干啥呀妈?大傻都给你跪下了,你还要咋着啊?还得逼着我也给你跪下呀?”
这下姜姨绷不住了,从炕上爬起来骂:“我又没死,你给我下哪门子跪?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不知道啊?”
姚远就冲着她笑:“妈,你笑一下,比黄金可贵重多了。”
抗抗说:“看看,你老人家多有面儿啊,逼得女婿给你下跪!”
姜姨只好下地,把姚远拉起来说:“我不死之前,用不着你给我下跪!”接着就骂抗抗,“你个死丫头,学着长心眼儿了,这一唱一和的干啥,说相声啊?”
抗抗说:“说相声能把你逗乐了,不跟我们犯别扭也行啊。”
姜姨终于忍不住,裂开嘴笑了。看看姚远说:“我就是心里一时想不开,打了你一巴掌,接着我就后悔了。大傻啊,你不怪妈吧?”
姚远就笑了说:“妈,我皮糙肉厚的,打不疼的。我是你儿子啊,娘打儿子,没有那些说道,只要你开心,可以接着打。”
接下来,姚远就跟姜姨解释,他为什么非要瞒着姜姨。不瞒着不行啊,大凡有一点差池,那份供词如果被认为是可信的,他自己小命不保不说,张代表也完了。
但是,姚远还是没有说为什么他要招供,他不想让抗抗知道是因为她,这样抗抗心里会过意不去。
姜姨和抗抗都没有追究这个事情。保卫科那帮孙子打人,比派出所都狠,姚远撑不住,屈打成招也是正常的。
但接下来,这个事情还是没有瞒住。
姜美美放寒假回来了。
这时候,大家都知道姚远是为了保张代表才故意装傻,他也就不好意思再继续装傻子不去上班,让邵玲一个人打扫街道了。
姚远勇斗邪恶势力的事迹,已经在矿机传遍了。爱卫会的人当然都清楚,姚远保的是张代表啊,那可是矿机的老大,这小子将来肯定会前途无量的。他来上班,连爱卫会于主任都得尊着他,就差专门开个欢迎大会了。
姚远还是要和邵玲一组,继续干他的清洁工,于主任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人家又懂工厂里的技术,又舍身保全张代表,将来去干什么,就不是她于主任能够决定的事情了。这个,将来厂里一定会有安排。
在厂里下达正式的安排命令之前,当然就是姚远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不来上班都没有问题。
姚远上班不到一个礼拜,姜美美就回来了。
美美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姚远和姜姨都去上班了,只有抗抗在家里看孩子做衣裳。
美美知道这时候家里没人,就直接去了抗抗屋里。
摇摇这时候已经快六个月了,嘴里呜呜啦啦地,在炕上会爬了,一会儿看不着,就能把炕上抗抗弄的布料给爬个乱七八糟。
没有办法,抗抗只能把她和美美小时候坐过的小儿童车,让她妈给找出来,把摇摇放到儿童车里。
那种儿童车,是全木头的,里面一个小座,前面一个小平台的那种。四周是围栏,孩子只能在里面坐着或站着,没法活动。
摇摇现在还不会走,只能在里面老实坐着。时间长了,总一个姿势坐着,摇摇不干,就在里面哇哇地哭闹。
抗抗现在已经学会狠心了,知道摇摇是故意捣蛋,就只干活,不搭理她,由着她闹。
美美回来的时候,摇摇正在儿童车里,拍着前面的小平板哭闹呢。美美进门,都来不及和抗抗说话,就先过去把摇摇抱起来,哄着说:“摇摇不闹,摇摇受委屈啦,小姨疼你。”就说抗抗,“你这妈咋跟后妈一样啊?摇摇嗓子都哭哑了,你也不管她!”
抗抗住下缝纫机说:“让她哭,她就成心捣乱,一会儿不跟她玩就闹!小死妮子,成心不让我干成活!”
美美抱着摇摇,满屋里看看,就问抗抗:“姐夫呢?”
抗抗这才对美美说:“你姐夫的爸妈要平反了,他用不着再装傻了,去上班了。”
美美也高兴说:“真的啊?他的苦日子总算熬到头了!”
美美这句话,抗抗就听出不对来了,看着美美问:“你怎么知道他是装傻?”
美美说:“我早就知道了。那时候,我给他洗脚他不让,你给他洗他就老实把脚往盆里放,这说明他还顾忌礼数。傻子有顾及礼数的吗,还能瞒过我啊?我陪着他出去散步,他就都告诉我了。只是,他不让我告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