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樵夫的小草屋修得较远,顾齐和玄海跟着老樵夫走了两里地,才隐约看到远处的山脚下,有一座不起眼的小草屋,此时的天色已经快黑了,西边的夕阳落了下去,只露出了一点夕日余晖。
来到小草屋旁,老樵夫把身上的柴往地上一丢,道:“你们先等一等,我去点一下蜡烛。”说着就进屋就去找蜡烛。
顾齐和玄海相视一眼,尴尬地笑了,在这小草屋里,暗不见光,彼此都看不见彼此,更不要说去找什么凳子坐下,顾齐只得和玄海一样,站在门边,等老樵夫把蜡烛点亮。
屋里虽然很暗,但是老樵夫还是在黑暗中摸到蜡烛和火折子,他熟练地把蜡烛点燃,这才让小草屋里稍微亮了些,让人看清了小草屋的布局。
小草屋看着不大,布置也极其简陋,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木茶几,连个凳子都没有,顾齐想起刚刚老樵夫说的话,这里连个凳子都没有,他究竟是让自己往哪里坐,难道是坐在床边吗?
老樵夫坐在床边,招手让顾齐和玄海都坐过去,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掏出个烟斗,点燃深吸一口,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道:“你们过来坐嘛,这地方小,没多余的凳子,等我抽完这口烟,我去给你们做点吃的。”
顾齐连忙谢过老樵夫,拉着玄海坐到木床边上,他还没靠近木床,忽然闻到了一股莫名的臭味,好像是屎尿混合的味道,忍不住捂住了口鼻。
老樵夫见他捂住了口鼻,忽然想到了什么,把烟斗往茶几一放,从床底下拿出个夜壶,笑道:“哈哈,昨晚的夜壶忘记倒了,好了,你们先等等,我去做点吃的。”说着,他就自顾自地拿着夜壶走了出去。
顾齐和玄海面面相觑,惊讶地望着拿着夜壶出去的老樵夫,心道:“为什么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只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锅碗瓢盆的声音,然后就闻到了烟火的味道,没过多久,就瞧见老樵夫端着两碗面走了进来,道:“我这里地方小,也没存啥吃的,前几天打的野味吃净,只有这些面了,不然这面还会更加丰盛些,你们不要嫌弃哈,快吃面吧!”
顾齐笑道:“幸得老丈收留我二人,今夜得此歇脚处,现在又得老丈煮的面,怎么会嫌弃呢?”
走了一日,玄海早已饥肠辘辘,待老樵夫把面放下,立即冲了过去,大口大口的吃面。
顾齐见老樵夫只端了两碗面进来,而且嘴唇上也不见有吃面的痕迹,便以为那老樵夫让出自己的口粮给自己和玄海,便道:“老丈,你吃吧,我不饿!”
老樵夫似乎察觉到顾齐的想法,哈哈一笑,道:“年轻人,你快吃吧,外面还有面呢,只不过我就俩碗,盛不了三碗面,你们先吃,吃好了我再自己煮自己的。”
顾齐这才安心地端面来吃,虽然这面清汤寡水,没油也少盐,但是顾齐却觉得出奇的香,三两口就把面吃完了,把碗递给老樵夫,道:“老丈,我吃好了,你这面真不错。”
老樵夫接过碗,笑呵呵地走了出来,把剩下的面都盛了进来,坐在床边一脸笑意,边吃边道:“以前,我在这里都是一个人吃饭,今晚有你们两个年轻人陪我一起吃,很是开心。”
也不到老樵夫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浑浊的眼睛忽然湿润了,眼泪大滴大滴地滚了下来,边吃边道:“我那两个儿子要是没死,也该和你们一样大了。”
顾齐心中一沉,忍不住老樵夫道:“老丈,你这是怎么了?”
老樵夫擦了一下眼睛,夹起一口面,缓缓地道:“三年前,我和我两个儿子一起上山打柴,打了一天的柴,我们三个都打了好多好多的柴,忽然我的小儿子看见一只野兔,便和他哥哥去追那野兔,打算捉了当晚饭。谁知他们追到一半,突然卷来一阵狂风,一只虎头妖怪从风中飞来,一把抓住我那两个儿子,我被吓坏了,直接昏了过去。
当我醒来,只看到一滩血迹,和一些破衣裳,两个儿子不知所踪,我没日没夜地在出事附近几个山头找了个遍,最后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了两个头颅,一大一小,我当场就崩溃了,心里的希望也直接没了。
从此以后,我就在我出事的那个山上弄了个草屋,等那妖怪再次出现。我一等就等了三年,这三年来,我那老婆因为太想念我们的孩子,郁郁寡欢,最后病死。我发誓,只要它再次出现,我一定要杀了它,为我那两个儿子报仇!”
玄海放下碗,想起了被狼妖杀死的师父和师兄们,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嚎啕大哭起来,顾齐吓了一跳,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玄海和老樵夫。
妖怪吃人的事在这汉国境内时有发生,仙阁虽然也会有捉妖队去调查那些吃人的事件,将吃人的妖怪诛杀,但是总有些地方是仙阁没有顾及到的,而一些逃过捉妖队诛杀的妖怪则更加疯狂的报复,屠杀更多的老百姓。
为了更好地保护汉国百姓不受妖怪侵扰,仙阁除了派出捉妖队,更是成立了惩妖司,发布捉妖悬赏,号召天下能士共同除妖,顾齐此次去除雁鸣山的狼妖,便是接了惩妖司的悬赏,灵均山不似那些入了仙阁的富庶仙门,为此灵均山的弟子时常要外出接除妖任务,赚取灵石钱财。
老樵夫擦干眼泪,强笑道:“对不住了,让你们见笑了,我实在是太想我那两个儿子了,忍不住,忍不住,别见怪。”
顾齐摸了摸玄海的小光头,安慰了一下玄海,对老樵夫道:“没想到老丈竟然有如此一段伤心旧事,你的两位儿子虽然已经去世,但是他们知道老丈你如此挂念他们,他们在九泉之下,一定会很开心的。”
老樵夫放下手中的面,沉默了许久才道:“希望如此吧。”
顾齐又道:“汉国固为盛世,但妖患不断,虽有仙阁除魔卫道,却总有漏网之鱼,躲在暗处伺机吞人而噬,实在可恶,老丈你在此等那虎妖,怕是虎妖来了,你也无法杀它,甚至还会白白送了自己的性命!”
老樵夫点点头,道:“这个我当然知道!我虽然年迈,身体大不如前,与妖怪搏斗肯定打不过,不过我这几年来打柴换来的钱,在从镇上的一个云游仙人手里买了好些伏妖法篆和一些降妖之器,如若那虎妖出现,我定要用这些法器镇住虎妖,再取其性命!”
老樵夫翻开被褥,从被褥下拿出一些符篆和几把桃木剑,看样子就是他口中所说的伏妖法篆和降妖之器,顾齐一眼就瞧出这些东西是骗人的,符篆和木剑上根本就没有一丝灵气流动,根本不能降妖!
顾齐看破不说破,害怕伤了那老樵夫的心,毕竟这些东西寄托了他要诛杀虎妖的决心和对孩子的挂念。
玄海见到那些符篆,擦干眼泪,忍不住拿了一张,道:“老先生,能送一张给我吗?”
老樵夫点点头,道:“拿去吧,孩子,这些东西都是出自仙人之手,放在身上防妖也好。”
顾齐和老樵夫聊了一会儿,询问了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镇上应该怎么去,没过多久,玄海便在他的旁边抱着他的腿睡着了。
老樵夫也不知道从哪找来一张草席,和一张薄薄的毯子,铺在地上,道:“今晚你就和你弟弟睡床吧,我在这里对付一晚就成了。”说着,他不等顾齐回答,便吹灭了蜡烛,躺倒在席子上。
顾齐还想拒绝,但是老樵夫才躺下没一会儿,就发出了如雷鼾声,顾齐见状只好把要说的话吞了回去,抱着玄海上床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