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一大早,神甫站在银河边,看着清晨的天空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河水表面,惊叹着黎明水天一色、蓝白辉映的美景。大家都还没醒。他的狗坐在他旁边,期待着什么事情发生。
这是一个静谧的时刻,但是神甫的内心并不安宁。
他定下的最后期限只有两天了,但是州长罗宾逊还是一点表示也没有。
这个事态令人疯狂。他不想再制造一起地震。因为下一场地震必须规模更大,届时将毁坏道路和桥梁,震塌摩天大厦,会有人丧生。
神甫跟梅兰妮不一样,他并不渴望报复社会,只是想在一个地方宁静地生活。他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来拯救公社,但是他知道,如果可能的话,还是应该尽量避免人员伤亡。等到这一切都告一段落,在山谷里修筑大坝的项目取消以后,他和公社里的人想要回归平静的日子。这就是这个计划的目的所在。如果他们能够在不牺牲加州平民的情况下取得成功,那么他们远离尘嚣、继续过安稳日子的概率就会更大。目前为止发生的一切都能被人很快淡忘。它将渐渐成为旧闻,到那时候,人们就不会关心这帮声称可以制造地震的疯子后来怎么样了。
他站在那里沉思时,斯塔尔出现了。她脱下了紫色睡袍,走进冰冷的河水里洗澡。神甫如饥似渴地看着她丰满的肉体,虽然她的身体对他来说已经非常熟悉,但是他依然觉得它充满了诱惑力。他昨晚没有跟人上床。斯塔尔依然每晚和阿骨共度春宵。而梅兰妮现在正在伯克利陪她的老公。因此,这位七尺男儿暂且没有人陪了。
斯塔尔擦干身体时,神甫说:“我们去搞一份报纸吧,我想知道罗宾逊州长昨天晚上有没有做什么表态。”
他们穿好衣服,开车去了加油站。神甫给他的CUDA加油,而斯塔尔则去买《旧金山纪事报》。
她脸色苍白地回来了。“你看。”她说着,给他看了头版新闻。
报纸上登着一个年轻女孩的图像,看上去很面熟。过了一会儿,他恐惧地意识到,那是花儿。
他惊呆了,赶紧拿起报纸。
花儿的肖像旁边有一张他自己的肖像。
这两张都是电脑合成的图像。神甫的那一张是根据他在FBI新闻发布会上的装束制作出来的,那时候他假扮成了彼得·肖博里,头发梳到了后面,还戴上了大眼镜。他觉得不会有人能通过那种装束认出他。
花儿没有易容。她的电脑合成图像就像一幅拙劣的肖像画——上面画的不是她,但是很像她。神甫感到心里一凉,他不习惯于恐惧。他一直是个在刀尖上舔血的人。但是现在,这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了,女儿已经被他卷进了危险当中。
斯塔尔生气地说:“你干吗要去参加那个新闻发布会?”
“我必须了解他们在想什么。”
“太愚蠢了!”
“我一直都很鲁莽。”
“我知道。”她的声音柔和了下来,她摸了摸他的脸颊,“你要是胆小鬼的话,就不是我爱的人了。”
换作是在一个月以前,这种事情不会是问题:公社以外没有人认识花儿,而公社内部的人都不读报纸。但是花儿最近偷偷去银城跟男孩子约会,她从一家店里偷了海报,因此被逮捕了,还被拘留了一夜。见过她的人还记得她的长相吗?如果记得,他们能从图片上认出她吗?感化主任可能对她有印象,但是好在他依然在巴哈马度假,在那里,他不太可能看到《旧金山纪事报》。但是那个收留她过夜的女人呢?神甫记得,那个女人是郡治安官的妹妹,在学校教书。他想起了她的名字:沃特洛小姐。虽然说她应该见过几百个小女孩了,但是也不能断定她记不得她们的长相。说不定她记忆力很差,说不定她也去度假了,说不定她没有读今天的纪事报。
说不定神甫完了。
他什么也做不了。要是那个老师看到图片,认出了花儿,给FBI打了电话,那么就会有几百名特工来到公社,到那时候,一切都完了。
就在斯塔尔阅读文字部分时,神甫盯着报纸:“要是你不认识她,你能认出她吗?”
斯塔尔摇了摇头:“应该认不出。”
“我也认不出,但是我希望我能更有把握一点。”
“我不觉得那些特工会有这么聪明。”斯塔尔说。
“有些人傻,有些人不傻。我放不下心的是那个亚洲女人,朱迪·马多克斯。”神甫想起了他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个女人,她是那么的苗条而优雅,虽然看上去是个弱女子,但是在面对那伙充满敌意的示威人群时,却表现出勇猛无比的坚毅。“这个人给我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说,“非常不祥的预感。她总是能找到线索——一开始发现了地震振动器的秘密,然后又弄到了我在夏罗期间的合成照片,现在又把花儿揪出来了。说不定州长罗宾逊迟迟不表态就是这个原因。她给了他希望,让他觉得我们会被抓住。报纸上有没有登州长发表的声明?”
“没有。报道上说,有很多人认为罗宾逊应该跟‘伊甸之锤’谈判,但是他拒绝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