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气藏在暗夜中,刺入肌骨。
秦宇哲仰望着夜空,那弯清冷的明月,如同身边人的眉眼,隐在化不开的哀愁中。
梁初夏恐怕不知道,她在他身边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流露出那样的神情——细眉微蹙,虽是微微上挑的眼型,眼睛却泛着冷意和空洞,眼球纹丝不动,高挺的鼻梁更显执拗,连紧绷的下颌线都表现着抗拒。
倔强的、破碎的、清冷的,像个精致的木偶,不会说话,没有灵魂。
像一个弄丢了钱包的人,纵使你成千上万遍告诉她,再也找不回来了,她表面应付着说释怀了,再买一个新的就好了。可每日午夜,她都会故地重游,再一次寻觅,或是等待,等待有好心人把她的钱包物归原主。
秦给梁初夏两分钟的时间用来伪装,可属于她的时间好像静止了,她仍抿着嘴唇,凝望着陈然消失的方向。
她这副表情,无疑又给秦宇哲心头的怒火添了把柴,连秦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因为今天的事情没有按照计划发展而生气,还是因为吃醋。
根据现在的境况分析,陈然和梁初夏之间并不像他之前认为的,只是陈然暗恋梁那么简单。
在恋爱这四年的时间里,梁总是游离在状况外。刚接触她时,秦宇哲也以为她就是外人所说的性子冷漠,是个因长期被母亲压制、而丧失自主意志和独立思考能力的乖乖女。
现在看来,这人比他想象中更复杂,更会演戏。
今天刚见到陈然,她的演技就大幅度下降——那些躲闪又忍不住偷偷探究的目光,脖间悄悄泛起的潮红,抗拒外人靠近的小动作……
秦宇哲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梁初夏,原本疏离清冷的人,在今天,变得格外性感,有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美,周身散发着狩猎的磁场。整个人从冰冷变得柔软,眼神中有道不尽的缱绻。似一朵粉玫瑰,在最美好的清晨绽放,花蕊点缀着露珠,柔情又美丽。花茎带刺,危险且高贵。
这些细节被他尽收眼底,她竟然还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
为什么在所有人的选项里,他都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秦宇哲再也无法抑制怒火,直接将梁打横抱起。
梁初夏被秦的突袭吓了一跳,抓紧他的外套。卧室门被踢开,她陷入一床昏暗,秦宇哲欺身而上,指腹轻轻滑过她的侧脸,温热危险的鼻息直逼脖颈。
“宝宝,知不知道,我很想你。”秦宇哲埋头在她的肩窝里,声音有些沙哑。
回应他的,是沉寂的空气。
他的手慢慢向下,扼住梁的下颚,略微干燥的唇轻轻蹭着她的唇:“这么久没见了,你想我吗?”
见梁依旧缄默,秦用力收紧五指,梁从喉间艰难地挤出一丝声音:“秦宇哲……”
秦宇哲的直觉告诉他,梁初夏是想提分手。
他缓缓直起身子,跨坐在梁身上,用全身的力道压制着她。
借着走廊的灯光,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梁,修长的手指缓缓下移,单手就能完全掌控女人白皙纤细的脖颈。
人类是否都有摧毁美好事物的破坏欲?
这一秒,他若是想掐死她,简直易如反掌。
这支玫瑰再美又如何?面对陈然时妖艳的模样,真令他作呕。
秦宇哲是真的想掐死她——这对贱男渣女,一见面就天雷勾地火,还佯装出一副不熟的傻样,藐视他的智商。陈然的表现并不出乎他的意料,反倒是梁初夏,着实给他当头一棒。
她怎会这么不识趣,演了四年秦宇哲的女朋友,只不过见了陈然一面就想罢工。
秦宇哲打断梁初夏欲说出口的话,命令道:“吻我。”
两双猩红的双眼无声对视片刻后,梁初夏一根根掰开秦宇哲的手指,迅速别过脸调整呼吸。
模糊的视线内,院中那颗桂花树温柔地注视着她,昨日如梦境在眼前重现。
她拼命告诉自己要忍住,要冷静。现在撕破脸,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如今她身边有秦宇哲,陈然身边从不缺少莺莺燕燕,还有一个两小无猜的叶思雨。
她忘不了过去,无心欣赏下一站风景,不代表陈然也是如此。六年的岁月长河横在两人之间,陈然在对岸,大雾弥漫,她在另一端,看不清他是走了,还是依旧在等待。
此时,梁初夏只能静候风来。
等风吹散大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