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跟爹爹钓过。”小黄走过来,好奇地蹲下,就见司徒把几条蚯蚓赶到了一起,用一片宽大的树叶包起来。
“我也很久没钓了。”司徒站起身,看小黄,“一直想来,就是觉得没意思,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来了兴趣。”说着,转身走回河岸边,见小黄很感兴趣地盯着他手里的蚯蚓,就笑问,“想不想试试?”
“嗯!”小黄点头,伸手将地上的鱼竿拿起来,将缠绕好的鱼线解开,拿起鱼钩递到司徒面前。
司徒拿起一条蚯蚓就想挂到鱼钩上,却见小黄摆摆手。
“干嘛?”司徒不解。
“揪一半。”小黄指指蚯蚓。
“为什么?”司徒看了看手中扭来扭去的蚯蚓。
“用一半,另一半放了,它还能活的。”小黄说。
“真的?”司徒吃惊。
“嗯。”小黄点头。
捏住蚯蚓的两端,司徒轻轻一拉,蚯蚓果然断成了两半。
将半截放回了地上,那它就开始一伸一扭地往远处趴走了,而手上的半条还在动。
“哈……”司徒好笑,将那半条钩到了鱼钩上。
接过鱼竿,司徒抬手,将鱼线抛进了河里。河边有两块光滑的打石头,司徒走到一块边坐下,将衣服的下摆撩起,铺在了旁边的那块上,对小黄招招手,“过来。”
小黄走了过去,乖顺地坐在了下摆上,紧挨司徒。
“弹曲子来听。”司徒晃了晃手中的鱼竿,转脸笑着看小黄。
“可以么?”小黄问,“会不会把鱼吓跑?”
司徒哈哈笑了起来,“怎么这么谦虚,你人好看,曲子弹得也好听,应该是会把鱼儿引过来才对吧?”
小黄也不跟他争辩,把琴放在了腿上,轻轻地弹拨了起来,似乎是心不在焉,只是随手叮叮咚咚地弹着,琴声清脆悦耳,不成曲却成调……动听非常。古琴一般都是悲韵,就算是行云流水般的曲子,也总是带着一种淡淡的哀愁,听的人很是怅然。但是把几根琴弦分开来弹拨,却可以形成一种轻巧活泼的音调,配上眼前青山碧水,竟有一番不能言喻的轻松畅快之意。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并排坐在河岸边的石头上,也不说话,小黄靠着司徒轻轻巧巧地弹着琴,双眼望着前方发呆。
司徒举着鱼竿,安静地听小黄弹琴,双眼则是盯着平静的湖面,脸上,带着难得的平和之意。
也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久到小黄拨弄琴弦的手指头有些酸了,才问司徒:“怎么还没钓到呢?”
司徒笑,“你把鱼都吓跑了。”
“你刚才都说不会。”小黄揉着微微酸胀的手腕子,笑了起来。
“你要不要试试?”司徒把鱼竿递给小黄。
伸手接过来,小黄掂了掂重量,发现这种细毛竹做的鱼竿很轻很轻,鱼竿前方有一个凹槽,像是刀子刻出来的,鱼线就嵌在那到凹槽里,紧紧地缠绕了几圈,感觉很简单,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精巧之感。在小黄看来,一件东西精致与否,全看他的简单和繁复是不是恰到好处,所谓的精巧完美,就是多一份少一分都不行,一定要刚刚好。感觉就像是挑人一样,看到的第一眼,就会有个声音在心里说:“对了,就是这样的。”
司徒见小黄盯着鱼竿在发呆,就伸手拿过他腿上的琴,用一根手指轻轻地拨了起来。琴是一种有趣的东西,你越是认真地拨弄,弹出的旋律就越松散,越是随意,就越流畅……司徒不会弹琴,他甚至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摸琴,以前他是连看都没看过一眼的。在他看来,琴这种东西是完全没有价值的,有它只是做一些点缀,没有它也不会死,这世上有太多事关生死的东西了。但没有用的东西就是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能让人们为它们放弃事关生死的东西,比如说尊严、比如说情爱。
“我不是爹爹亲生的。”小黄拿着鱼竿,突然开口,“小时候被放到了爹爹的家门口。”
司徒不语,继续拨着琴弦,视线却落在了身边的小孩身上。小黄正靠在他的肩头,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是黑乎乎的头顶,看不到眼神,但声音平静,像是在给他讲一个故事。
“出生的时候,村里的铁嘴说,我是半仙之体。”小黄继续缓缓道,“所以就取了这个名字。”
“呵……”司徒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爹爹真逗。”
“你还笑?你名字更逗。”小黄抬头看司徒,“是谁给你取的?”
“本来……不是叫这个名字的。”司徒摇了摇头,无奈地说,“是小时候跟木凌打赌输了。”
“打赌?”小黄还是第一次听说,好奇地等司徒继续往下讲。
“我跟木凌很久之前都只有姓没有名,他叫我司徒,我叫他木头。”司徒道,“后来在江湖上有了些名气,有姓没名的也不是办法,就想给自己一个帅一点的名字,那年是冬天,特别的冷,屋檐上挂着长长的冰凌,然后我们就都想到了一个‘凌’字。”
“凌?”小黄点点通,“你想叫司徒凌?”
司徒点点头,“不过我们谁都不肯跟对方有一样的名字,就打了个赌,胜的人用这个凌字,输了的人就随便赢的那个取一个。“
“然后你输了?”小黄问,见司徒点头,更加好奇,“怎么赌?”
司徒对着小黄手上的鱼竿努了努嘴,含笑道:“钓鱼啊。”
“那小子忒缺德了,在我钓鱼的地方洒了胡椒,哪里还会有鱼儿来?!”司徒到现在,想起当年被耍的事情还是显得有些愤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