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又闲说了些话,轻音却引着另一人进来。
玉昀本就没什么心思应付婆母的,这会儿见得大姑娘来,便就忙起身去迎了。
“茹若怎来了?”虽是问话,话里却很是高兴的。
陆茹若见母亲也在,忙福了礼数。“我来与嫂嫂送药的。”说着,果从袖口里拿出只白瓷的药瓶子。
玉昀忙接了过来,叫轻音收下了。
宋氏听得是送药,便又问起,“公主是哪里伤着了?可要叫太医来看看?”
见婆母目色寻来,玉昀稍稍掠了掠衣袖,“昨日那小婢子下手重,只是稍稍淤青,便也不必了。”说着,又拉着大姑娘一道儿来坐,便问起秦氏。
陆茹若道,“昨夜里大郎发了热,嫂嫂忙着没睡。便也没好精神来探望公主。只叫我来问候。”
玉昀自又问:“那大郎可好些了?”
她们二人说着话。宋氏与三姑娘倒被撂在了一旁。
宋氏自也知趣儿:“我来了也有些时候,见公主无恙便好。梧桐苑中还有些紧要的事,便先回了。”
玉昀起身送人。见三姑娘碟儿里的栗子糕没动,便换轻音拿了油纸来,给人包上。见二人身影出了门,便干脆招呼陆茹若上了闺楼。
陆茹若走在玉昀身后,不禁叹了一声,“嫂嫂今日可好看。”
玉昀回眸过来,“嘴上乖巧,定是和嫡小姐学的。”
陆茹若忙摇摇头,“自然不是。”只是眼前那身浅黄的寝衣,薄薄贴在少女的身姿上,窈窕轻盈。雪白的肤色,不施粉黛,只脸颊上被地龙熏得两团绯色,美得浑然天成。
“嫂嫂本就好看。若我是二哥哥,看嫂嫂都看不过来了。怎还顾得上三姑娘。”
提及陆北乔,玉昀心中再无波澜。只淡淡道,“各花入各眼。他喜欢便是了。”见陆茹若面上迟疑了几分,便又干脆错开了话头儿。
“茹若和嫡小姐昨日是一道儿出宫的么?该也不是。母亲该带着你去玉檀宫了,到底是被我的事情耽搁了。”
提及这个,陆茹若面上盈起了笑意。“才不会的。”说着,便从袖口里,拿出一方娟帕来。
碧色的帕子上金丝线刺绣兰花,姐妹金兰,君子如兰,意头是好的。只是那颗兰花绣得歪歪斜斜,针脚也不大齐整。玉昀笑了笑,“这倒像是嫡小姐亲手绣的。”
陆茹若点了点头:“今儿一早,便是长平侯府的嬷嬷送来的。还与母亲也留了话了,道是半月后老侯爷生辰,宸王殿下替老侯爷在昆山行宫庆生,让母亲也带我一道去。”
陆茹若说着,又翻开那枚娟帕,其中放着一支青玉的兰花簪,雕刻如画,十分精巧。
“嫂嫂说,我该回什么礼的好?”
“既是茹若的手帕交,我又怎好提议。茹若觉得呢?”玉昀拉着姑娘在暖榻上坐下,又将花窗再推开了些。梅花香味儿顿时借着冷风飘入小阁。
“我,我也想买支簪子与她。这般,才算是交换了。可我攒着的银钱不多,便怕她会不喜。”
“又怎么会?茹若尽了心意。嫡小姐自然会知道的。”当年文家小姐与她交换信礼,自然也有过思前恐后,怎么也觉着不妥的时候。可选来的粉色珊瑚小螃蟹发簪,十分稀贵,看着便也知道用极了心力。她很是喜欢,日日戴着过了小半年,方才舍得换了款样。
用心待人,同样用心的人自然会知晓。又何必太过在意身份高低。
看着眼前满脸踌躇的姑娘,玉昀只道,“我与翠玉轩老板娘相熟些,你若想,改日便一道去看看。”
陆茹若笑着:“可得有劳公主嫂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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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将将出来若水院,面上的笑意已然沉了下去。虽只是稍稍的表情变化,却也被宋萱看在眼里。
“姑母是怎么了?公主如今安好,到底是好事。”
宋氏这才再提起几分精神,对自家侄女温声道。“是好事。北乔也该要放心了。”
姑母脸色不好的原因,宋萱自也猜着了些许,“二爷晌午若真是忤逆了姑母,萱儿替他赔个不是。他许也是担心公主,有些心急了。”
宋氏轻轻哼笑了声。“还是萱儿贴心些。”
陆北乔素来孝顺,向今日早晨那般责问她欺瞒公主在宫中失踪之事,从未有过。他要入宫寻人,她本是不愿。人既是在妹妹手上不见的,她又怎好伤了妹妹的颜面。只是儿子是亲生的,这么大寒的天,就那么单薄一身衣物在院子里立着。到底看不下去,她这方叫人拿了章印来,让他自己拟帖去了。
方见着公主无恙,还与大姑娘谈笑,念起今早立在庭院里的儿子。宋氏心中便更有些隐隐不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