芫娘怔住。
她看了看茄袋,又抬眼看看陆怀熠,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陆怀熠咧着嘴角摊了摊手,满眼的得意毫不掩饰,多到几乎要满溢出来。
芫娘心下忿忿,有心攮他一拳,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便也只好坐在椅子上不再作声。
陆怀熠倒也不再耽误,他进屋挑拣一阵,将纸铺在桌上,随即拿一支笔舔了墨。紧跟着手起笔落,便在宣纸一侧落下三个大字。
芫娘瞧见他写字,忍不住蹙起眉头:“这是什么字?”
陆怀熠眼也不抬:“这三个字叫‘升官图’。”
芫娘的目光顺着笔画一点一点描过去,不由得好奇:“升官图?升官图是什么意思?”
陆怀熠却勾起唇角,漾起几分一看就憋着一肚子坏水的笑:“等会你自然就懂了。”
他一边说,手下一边半刻也不停地在纸上书写勾画。
芫娘待在桌旁,注意力就免不得从他写字的纸张顺着毛笔渡上他的指尖。
他的手指白皙细长,食指同中指牢牢架在笔杆上,便好似两只玉蝉攀枝,稳稳牵着整只笔在纸上迅速游走。
陆怀熠写得专注异常,薄唇微抿,眼帘轻垂,深邃目光皆悉数聚于笔尖之上。他握着笔得心应手,笔记自然也是一气呵成,绝无丝毫停顿。半点清水研开墨香,一锋乌墨挥洒自如,工整细腻的小字好似纷纷化作了游走的龙蛇,自他的掌心下鱼贯而出。
芫娘有些看愣了。
若不知他是要玩乐,单单瞧他写起字来,让人只觉得清贵,全然没有赌徒那般欺男霸女的模样,和先前在鸿运坊里头的那个判若两人。
饶是芫娘将添灯研墨的事情做了千百回,却未曾有一次如同今日这样惊诧——
这世上原是有人连写字那模样也是极好看的。
不等芫娘回过神,陆怀熠便已经写满了一整张纸,随即抬起手将毛笔担在一旁。
“好了。”
陆怀熠望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对自己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这升官图的棋盘画得实在地道,丁点也不比京城铺子里头那销银二十两的来的差。
他说着便将自己时常把玩的骰子往桌子上一抛,又拿两颗石子儿搁在纸张上的角落。
“来,拿着这个往前走,投出几就走几格。”
“谁先走到最中间的三公,就算赢。你若是赢了我,我教你写字。”
“你说的当真?”芫娘眼前一亮,虽还觉得心中龃龉,可如今只有陆怀熠乐意教她写字,她便也就顾不上许多了。
“那你先告诉我,哪几个是你方才说的‘三公’?‘三公’又是什么意思?”
“我走的格子里写的都是些什么?你总得教会我认格子里头的字,我才好跟你玩。”
陆怀熠伸手在棋盘中见点了点:“这三个,太师,太傅,太保,并称三公。”
“你起始的这个格子,两个字叫做白丁。”
那纸张上的字密密麻麻,想认完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