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叶和郑直并没有多少交流,却渐渐发现,这个在剧烈创伤中滚过来的男人,内心竟然如此温暖。他不多言不多语,却能将温柔的关怀渗透到所有地方。
天色晚了,他亲自架马车把花叶送回素问堂。看素问堂漏雨,不用多问一句,他会请人来修缮处理。他也会每月给素问堂寄钱,在经济上给予支持。花叶每次来帮忙,他都会点头感谢,话语极其谦卑稳重。
花叶渐渐发现,她以前喜欢小白的一些性格,竟然都是从郑直身上学来的。小白说得没错,小白的性格不是因为强制而改变得如此贤惠,而是因为郑直实在太优秀,太温善,所以小白才会慢慢靠近并学习,才会变得如此贴心。
而小白的贴心来自郑直,却依然不如郑直的一半。
那一天,天飘着小雪,花叶来状元府时冻得不行。郑直递给她一个暖袋,花叶捧着暖袋,捂了捂自己已经发烫的脸,一脸羞赧支支吾吾问道:“我,可以跟着你姓郑吗?”
郑直微微一愣,又淡然微笑道:“花掌柜的有自己的产业,是花家的骄傲。你的姓,很好,代表了素问堂的精神,怎可随意更改。”
“我……”花叶呛了呛道,“我想说……我想,嫁进来……这样,我照顾小白,会更方便。我也会,照顾你。”一句话说完,花叶羞得满脸通红,说不出下一个字来。
“可是,我的妻子,只有一个。”郑直的话很淡很轻,对花叶来说却如尖刀般刺耳。
“可是,她已经……”花叶将难听的部分咽了下去,“她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你需要一个正常的妻子不是吗?当你的贤内助,为你打理家务。你放心,我不会对小白不好的,我会用生命去照顾她。”
郑直缓了一口气,沉着眉头,无限深思道:“花掌柜的,当年的阿正,是个一无所有的奴隶,面容被毁,全身是伤,还是个会牵连她的逃奴。但是,妻子没有嫌弃过我,她爱的,是我的整个生命。我爱她,也是爱她的整个生命,她疯也好,傻也罢,他是我阿正独一无二,绝无仅有的妻子。我的世界里,永远只有她一个妻子。”
“她已经傻了,你……”花叶强忍住自己的眼泪,“你就准备这样和她过一辈子吗?”
“我会一直等她清醒过来。”
“她这样子,真的会清醒过来吗?这种事情没谱的。说不定她这辈子都会是这个样子。”
“我会一直等她回来,这辈子等不了,下辈子接着等。下辈子等不了,下下辈子接着等……只要我的灵魂不灭,就会一直等……”
汹涌澎湃的泪水从花叶眼中流出,她苦笑道:“我懂了。我花叶是个急性子,没有这个耐心等几辈子。今天的事,就当我没提过……”说完,便忍着哭泣反身走了。
郑直看着花叶远去的身影,垂首低沉了一会儿。
后面,有声音,宛若黑暗的一丝亮光,劈开了阴霾,闪射出黎明。是她吗?是她吗?
忽而觉得一双手从背后抱住了自己的腰部,若藤蔓一般缠绕。如此温暖细腻,不知不觉泪水模糊了双眼,他想回头,却被喝止住:“不许回头,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看到我哭相的。”是那久违的,熟悉的,独一无二的,带着几分男童憨气的声音。
“是你吗,老婆,你清醒了?”郑直压抑着激动着,用颤抖而干涩的声音问道。
“嗯。我能不说话,就这样抱着你,多抱一会可以吗?”白真真将头深深埋入郑直的背部,软软地抱着,脸摩挲着他的背部,任由泪水溢出,又被衣料吸走。是很贴心,很干净,很柔软的感觉……如此久违,如此熟悉。
“老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哭。但我今天可以哭吗?就哭一会儿,可以吗?”
“这里……没外人,你想哭……就哭出来……”白真真几乎是抽泣般断断续续,抽泣将她的话撕碎,形成不了一句完整的话来。
郑直哽咽了一会儿,低着头任由涕泪不断落下,牙齿咬着下唇,肩膀微微颤抖着止住啜泣。带着几分喜悦,几分酸涩,几分感恩……他哭得像个三岁的孩子,涕泪一起流下,发出压抑的呜呜声……她回来了,他不用再伪装坚强,她是懂他的,她是全心全意爱他的,他不用再隐瞒自己的感情,不怕再被嫌弃……
这一次,他想为她完全敞开心扉,全心全意,没有隐瞒。
今天,是他这辈子最喜悦的一天,如此幸福滋味,他已经别无所求了。
……
那天晚上,郑直跪着向白真真慢慢解释了他为什么会写休书以及林钰儿的事,并重重磕了一头,希望能得到原谅。
白真真看着,也恭敬地跪下,向郑直磕了一头:“老公,是我的错,当时你在牢房受苦,我不该不去看你。让你误会,其实是我的责任。还有政怀瑾的事,我应该早些和你解释……”
郑直见白真真磕头,忙将她扶起:“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