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说服她的,是b超单上那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巧克力囊肿。囊肿并没有说服她去大厅排队,而是说服她暂且忽略这个事情。
至于醋酸甲羟孕酮片,第二瓶已经在两周前就吃完了。大姨妈还是不听指挥,想来就来,想爽约就爽约,击溃了林姝按时服药的耐心。
就像没写完作业的孩子不想看见老师一样,不遵医嘱的病人也害怕被医生质问。
走出单元门时,言杉泡西洋参水的那点体贴,已经被林姝忘光了,取而代之的是言杉对她的漠不关心!
拿起电话,林姝想找女朋友撒顿邪火。
林姝:“喂,我上次来大姨妈是什么时候?”
言杉:“我哪知道啊!怎么了?”
林姝:“你一点都不关心我!”
言杉:“姐姐,我连我自己的大姨妈几号来都记不清。而且你每次来大姨妈的时候,也没有通知过我啊!”
林姝:“天天睡一张床,我来没来大姨妈,你不知道吗?”
言杉:“那我最后一次是几号来的?”
林姝:“两周前。”
言杉:“你看,你也记不清!是上周一。”
林姝:“上周一吗?”
言杉:“你下次来了告诉我一下,我一定可以记住,我设成手机屏保。好啦~~我上班着呢,晚上回家再研究这个天大的事情,拜拜。”
挂断电话,言杉仔细想了想,自己确实是两周前来的大姨妈。不过也无所谓了,不管姐姐怎么回答,她都会否认。本来也是蒙混过关的招数,本来也是给自己讨得一线生机的招数。
中午吃饭的时候,言杉开始有点内疚。
但是成年人的内疚很狡猾,总是会勾出一系列自我开脱的借口。
比如,大姨妈来了会让人烦躁,大姨妈该来不来更让人烦躁,姐姐只是后者而已,不全是自己的错。
比如,自己又不是掌管大姨妈的神,就算记住了姐姐的大姨妈上次是几号,又能怎么样呢?并不会对现状有丝毫改变!
再比如,姐姐不是已经看过医生了吗?医生都说没事了,那就是没事呗……
对一个吃五谷杂粮的凡人来讲,承认自己有错,很难。在恋人生气的档口承认自己有错,更难。以痛改前非为前提,承认自己有错,难上加难。
相较之下,还是搪塞恋人、回避问题、合理化错误更简单一些,也更自洽一些……
晚上加班续咖啡的时候,言杉对自己撒谎的原因又有了更新、更深入的认知。难的不是承认错误,难的是承认“自己不关心对方”。害怕的不是纠正行为,害怕的是被对方拿到“自己不关心”的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