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买金钟蟋蟀送给一位日本女士做礼物,她每年的这个时候都很想听金钟蟋蟀的叫声,”汉尼拔说,“所以普通的蟋蟀恐怕不合适。”
“我不会给你推荐法国蟋蟀的,它们的叫声只有在交配季节才最好听。但是我这里不卖金钟蟋蟀。这儿有只会讲很多日语单词的鹦鹉,而且它说的话可是从各行各业的人那里学来的。你说的这位女士说不定会喜欢呢。”
“那您自己养金钟蟋蟀吗?”
店主朝远处看了一会儿。在这个年轻的共和国里,关于进口昆虫和虫卵的法律还不甚明晰。“你想听听它的叫声吗?”
“不胜荣幸。”汉尼拔说。
店主消失在商店后部的窗帘后面,出来时手里提着一只小蟋蟀笼,还拿着一根黄瓜和一把刀。他把笼子放在柜台上,在鹦鹉渴求的注视下,切了一小片黄瓜塞进蟋蟀笼里。不一会儿,金钟蟋蟀雪橇铃般清脆的叫声便传了出来。接着叫声再一次响起,店主的脸上洋溢着欢乐。
鹦鹉扯开了嗓子模仿,响亮地,一遍又一遍地叫着。见自己什么也得不到,便语无伦次地乱叫了一阵子。这让汉尼拔想起了艾尔加大叔。店主拿块布把鸟笼盖上了。
“他妈的。”布下面传来鹦鹉的声音。
“我想暂时借用,也就是租这只金钟蟋蟀,每周付一次钱,您觉得怎么样?”
“那你觉得租金多少合适呢?”店主问。
“我想拿东西交换。”汉尼拔说着,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小幅钢笔画,画的是只甲壳虫趴在压弯了的草茎上。
店主小心翼翼地拿着画的边缘,对着光看了看,然后将它靠收款机立着。“我会和同事商量一下的。你午饭后再来好吗?”
汉尼拔到处闲逛,在街市上买了只李子吃。他看见一家运动器材商店橱窗里挂着两个猎物头,一个是大角羊的,另一个是北山羊的。橱窗角落里斜竖着一支雅致的霍兰德[1]双管步枪。枪柄设计得妙极了,上面的木头看起来就像是长在金属周围,而两者结合起来就像条漂亮的蛇一样有种曲线美。
这支枪在某个方面有种紫夫人的优雅与美丽。在那两个猎物头的眼睛的注视下产生这种想法让汉尼拔觉得有点别扭。
到卖鱼鸟的那家小店时店主拿着蟋蟀在等他。“过了十月把笼子还回来好吗?”
“这蟋蟀是不是活不过秋天?”
“注意保暖的话没准能活到冬天。你可以在……适当的时候把笼子给我拿回来。”他把那根黄瓜递给汉尼拔。“喂金钟蟋蟀的时候,不要一次都给它。”店主说。
紫夫人做完祷告后来到阳台上,秋日的愁绪还挂在她脸上。
她和汉尼拔借着绚烂的暮色在阳台的矮桌旁吃晚饭,吃的是面条。很久之后,闻到了黄瓜味的蟋蟀发出了清脆的叫声。声音从花下面黑暗的隐蔽处传来,把紫夫人吓了一跳。她似乎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叫声又响起来,那是雪橇铃般清脆的金钟蟋蟀的叫声。
紫夫人的眼睛亮了起来,自己不是在做梦。她对汉尼拔微笑着。“看见你,我的心就会和蟋蟀一块儿唱起来。”
“看见您,我的心就会跳起舞来,您还教会我的心如何歌唱。”
在金钟蟋蟀的叫声中,月亮爬上了天际。阳台似乎也随着升起来,慢慢升进那皎洁的月光里,带他们远远离开这魔鬼遍地的尘世,去一个没有纷扰的地方。在那里,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足够了。
到时候汉尼拔会告诉紫夫人这蟋蟀是借的,在月亏之时就要还回去。最好还是不要把它留到深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