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一条很奇怪的指示:请意外发现本档案者“不要阅读”,直接归还档案室的主任处。第二份档案上一样标着“巫术作业”,下面又写着“送交财务组之估价附件,经伦敦别协调后的财务安排及奖金等”。第二份上写着:“梅林来源”,用粉红色丝带和第一份捆在一起。标题下面写着“顾客(译注:指政府有权及有必要阅读某些情报的官员)评价,费用效率,广泛开发;参阅机密附件”。但是机密附件并未附在卷宗内,乔治向莱肯索取时,只得到冷淡的答复。
“部长将它锁在私人的保险箱里。”莱肯说。
“你知道开锁的组合数字吗?”
“当然不知道。”他愤愤地回嘴。
“它的标题是什么?”
“那和你根本没有关系,我实在不懂你为什么要浪费时间调查这些资料。那是一些高度机密的情报,我们已尽可能使阅读的人数减低到最少。”
“即使是机密附件也应有个标题的。”乔治温和地说。
“这个就没有。”
“它是不是写出了‘梅林’的身分?”
“别荒唐了,部长不会想知道这个,普溪也不会告诉他。”
“所谓‘广泛开发’是什么意思?”
“我不接受你的审问,乔治。你知道,你已经不是‘马戏团’的一员,按规定,我应该先派人调查你是否有资格看这些东西,看完后会不会有危险。”
“参与‘巫术作业’的人都经过调查?”
“是的。”
“我是否能看受过调查者的名单?”
就在“分发政策”档案里,莱肯很冲地答道。收音机里一个澳洲籍的主持人在介绍《花落谁家》这首慢调子的歌时,他只差没把房门砰然关上,但至少还是走了回来。“部长……”他停了一下又开口说:“他不喜欢婉转迂回的解释。他常说,他只相信能够写在明信片上的话。如果别人对他说他不熟悉的事,他就会非常不耐烦,所以那份机密附件不会有什么秘密。”
乔治说:“裴杰岷呢?有关他的任何资料我都要,即使是零星的消息也总比一无所有好。”
乔治这几句话使莱肯瞪了他好一会儿后,才开口道:““你不是疯了吧,乔治?你明知裴杰岷在中弹之前极可能根本没听过‘巫术’这个代号。我真不懂,为什么你就不能好好研究主要的问题,却对这些细枝末节追根究底……”说到这里时,他的人已经走出房门外去了。
乔治翻到最后一份:“巫术作业,与总局的通信。”“总局”乃是政府对“马戏团”的许多代称之一。这一份中所包含的是官方的谈话记录,一方是部长,而另一方则是——由他那学童般的字迹极容易便可辨认出来的叶普溪,当时他还在以老总为首的那道阶梯中的最下一级。
乔治看着这些旧卷宗,心里想着,这是一场漫长而残忍的战争中,一个极其晦暗的纪念碑。
第十六章
乔治在阅读这些档案时,想起了这场漫长而残酷的战争中几次主要的战役。卷宗内的记载非常有限,记忆所包含的则远胜于此。这场战争的主角是叶普溪和老总,原因不详。对于这些事件最为清楚的韩彼尔说他们两个人在剑桥大学时便已交恶,当时老总是指导教授,普溪则是老总的学生,根据彼尔的说法。叶普溪是个坏学生,时常受到老总的辱骂,这倒是老总一贯的作风。
这故事因为老总的戏言而更加奇怪:“我听说普溪跟我是歃血为盟的兄弟呢,还说我们时常一块儿闹着玩,你想象得到我跟他‘玩’吗?”他从未说过事实如何。
这些都是传闻,乔治却可以根据他对两个人早期生活之所知,加入了几项事实。老总是个孤儿,叶普溪则是苏格兰低地人,一个牧师之子。父亲是个热心宣扬教义的长老会牧师,普溪或许没有他父亲那种虔诚的信仰,却显然继承了他父亲说服人的本领。他因为年纪差了一两岁的关系,没有赶上世界大战。加入“马戏团”前在一家公司做事。在剑桥念书时,是个不甚了了的政客和表现不怎么样的运动员。他由一个名叫马顿的小卒吸收,这个姓马的一度想在反情报组中建立自己的势力基础。他认定叶普溪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到处向人推荐,结果却不甚成功。“马戏团”觉得普溪可有可无,便将他调到南美去,他以外交人员身分作为掩护,连续干了两任都不曾返回英国。
乔治记得,后来即使是老总也不得不承认普溪在那儿干得颇为出色。阿根廷人喜欢他打网球的技巧及骑马的姿势,认为他是个绅士——老总这么说——并且以为他相当愚蠢,但事实上普溪并不是这样的。他把职权交给继任者时,已经在南美两岸都安置了一连串的情报员,并且将他的势力向北伸展。他返乡并提出工作简报的几个星期后,就被调到印度去,当地的情报员视他为不列颠统治者的化身。他对他们宣扬爱国心,付给他们的薪水仅仅是聊胜于无,而且一有机会就欺骗他们。他由印度前往开罗。在那时之前,中东地区一直是韩彼尔最喜爱的地盘,因此普溪在那儿的工作应该是极难展开。开罗的情报网对彼尔非常敬重,正如莫鲁迪那一晚在晚餐俱乐部中所用的比喻那样:他们当他是现代的阿拉伯劳伦斯。接替彼尔的工作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然而,普溪却开出了他的路,而且他若不是和美国人有所牵扯,在人们的记忆中说不定会认为他比彼尔干得更好。不幸他却因爆发一次丑闻,而且使他和老总的冲突正式公开。
当时的真相至今依然不得而知,而且乔治那时尚未晋升为老总的高级助手。似乎是叶普溪未经伦敦当局的许可,便涉入美方想以自己人取代当地一位要人的一项愚蠢阴谋中。普溪对美国人一向有种莫名的敬意。在阿根廷,他钦佩地目睹他们将左派政客逐出西半球;在印度时,他对他们分散中央集权武力的技巧更感到欣喜。然而老总却和“马戏团”里的多数成员一样,鄙视美国人及他们的成绩,并不时暗中破坏。
这件阴谋失败了,英国的几家石油公司非常愤怒,而叶普溪呢,依照行话的说法是:“不得不只着短袜上路”。后来,叶普溪宣称老总先暗示他加入这项阴谋,事后又扯他后腿,甚至故意把这项情报卖给莫斯科。无论真相如何,叶普溪一抵伦敦便接到调派令,将他调往训练所去,负责训练新进人员。这个工作通常是交给身心俱疲、过两年就要退休的资深情报员。韩彼尔要人事处的主任对普溪说,象他那样资深而且有才干的人,在那时候的伦敦是找不到什么职务可以让他担任的。
“那你们就该替我发明一个!”普溪说。他说得对,好一阵子后,彼尔曾坦白对乔治说,他忽略了叶普溪背后的势力。
“但是这些人是谁呢?”乔治曾问道:“他们怎么能强迫你任用一个你不愿任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