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有客人来,我的院子里基本上是很冷清的,也并不常召唤式神在身畔服侍,连腾蛇他们也很偶尔才自戾桥下跑到这里转转;还从来都是暗访。
但她却成了例外,似乎是与蝴蝶的身体融合得不太好的缘故,这丫头日日都以人形在我跟前晃悠。觉得无聊就时不时找我谈谈她们那个世界的事,我逐渐知道了很多与她同样奇怪的人,知道了一些不可思议的奇思怪想。。。不过得承认,那个世界比平安京要有趣得多。
她还总声称知道我的未来,语罢,挑眉笑望着,似乎期待能引起我的好奇。每每此时,我倒懒得细问,甚至也不是很想知道——未来的事情,没有必然。况且,早知道了结果,日子过起来岂不无聊?
“真不够朋友!一点优越感也不给我!”见我没任何表示,依旧淡然,她抱怨。
见此,我不禁微笑,举起杯来,一饮而尽。
朋友么。。。似乎是个让人觉得温暖的名词。。。
估计是想家,夜深人静,那丫头总会伤感一阵。
初次见她哭,本欲安慰两句,却被拒绝了——别搭理我,哭会儿发泄下就没事了,她说。
确实,过一阵子,她又同往常一样,眼底透着温暖,嘴角微扬,笑盈盈的站在我跟前,只是睫毛上凝着细小的泪珠。
为了让小丫头想点儿别的,我开始教她如何适应新的身体,如何幻化蝴蝶和变换服装,给她讲幻术的简单知识。。。
她学得挺快,很快掌握了幻化的要领,却极少化蝶,倒很喜欢天天换奇怪的衣服让我看——没有袖子的贴身上衣,短得只能盖住臀部的窄裙,甚至还有只靠两条带子挂肩上的长衫。。。
虽然略有些惊讶,但我接受起来也并不很困难。毕竟,看着她的古怪言行有很长时间了。加上那些服装样式虽简单,倒也确实漂亮,或活泼中透着干练,或娴雅中显出大气。。。女子的线条被很好的突现出来,加上她的笑靥如花,别有风韵。不过,与传统的服饰比较起来实在过于暴露,初看时教人忍不住有些耳根发热。。。
不几日,我又结识了博雅,憨憨的,毫无城府,上朝会打瞌睡,时时怀着悲悯之心,单纯程度比起蜜蝶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原本单调乏味的日子变得愈加有趣起来,时常逗逗他俩当作消遣。
也许,我确实是懒,因而才喜欢接近简单的人。
清晨,被认真的博雅叫起来上朝的时候,我方体会到消遣别人也要付出沉重的代价——上午的闲适时光,就这样被剥夺了。
蜜蝶是个闲不下的人,来这里后却没出过院子,估计闷坏了,于是吵嚷着要同去。颇有些恶行恶状,惊呆了看惯淑女的博雅。
也好,至少到时无聊的不会是我一个。
于是,欣然应允。
朝堂之上,道满捉了她,向我挑衅。
那丫头还真是火暴脾气,狠狠掴的一巴掌,到底没教他讨到便宜。
看看在场目瞪口呆的众人及捂着脸颊咬牙切齿的道满,我大笑而去,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是夜,接到师傅的信,要我带新收的式神去参加神祭。我望着她——正酒醉,兀自呼呼大睡。朱雀难得入院,恶作剧的用尾羽扫她的脸,那丫头却只是翻个身,毫不理会,偶尔梦呓。。。
虽然身是式神,可到底是人类女子的魂魄,让她参与神祭?轻轻摇头,最终回绝了。
一同经历了许多——夜探罗城门,遇百鬼夜行,助博雅收叶二。。。她偶尔会自豪的预言一把,不过似乎并不都准确,看样子,那个世界对于我们的纪录并不完全真实。
与她相处的感觉自然而舒适,这丫头饿极了吃起饭来像头饿狼,丝毫不顾及形象。在我看来却有几分豪气,因而不觉粗俗;反透出自然的爽朗。。。
那个叫郑泰的鬼魂消散的时候,看惯生死执念的我只是感慨,她却伤感莫名。
欢笑时尽情的开怀,悲伤时也不掩饰,单纯的人都如此罢。至少,她是这样。。。
扫去了尘世的嘈杂,即便只是彼此简单的微笑,回味起来也恬淡且温暖。。。这样的相伴,确是种幸福,我想。
不日,保宪来访,提出以解除婚约为条件,让蜜蝶参与今年的神祭。
于他来说,这实在是场注定失败的谈判。这婚约在我看来本就从未存在——一直以来,我只当沙罗是妹妹,对于师傅单方面定下的婚约,并不赞同。
但眼见蜜蝶为此眉头紧锁的模样,心头却莫名的一甜。
不刻,思及她可能会与其他式神交合,亦没来由的焦躁,似有郁结之气涌在胸口。。。
脑海被这些突如其来的异样感觉逐渐侵蚀,我沉思着,捉摸不透这种陌生的情感。不知其自何时开始的萌芽,且竟逐渐的超出了友谊的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