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有桩大事已经在等着我了。我起床后走出卧室,无所事事地打开电视机打发时间。正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场面映入我的眼帘。我紧紧地盯着画面,迷迷糊糊的脑子突然惊醒过来,发觉电视上播的正是昨晚我们去过的隅田公园的河岸边一角。我来了兴致,坐在沙发上想看个究竟。随着镜头缓缓地推进,那些熟悉的地方,如大黑公寓、赤松所居住的稻荷屋大楼和一层的锁店都一一展现在眼前。画面随即固定在现场播音员的上半身上。只听他这样说道:“这种状况到底是如何形成的,目前我们还完全不得而知。他摆出的姿势几乎就和鸟人一样。大家可以看到,就在我的身后,对面那座大黑公寓和这边的稻荷屋大楼之间,离地二十多米高的空中,居然挂着赤松稻平先生的身体!”
我惊讶得半天合不上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向前探了探身子,继续听他往下说。“刚才已经介绍过了,赤松稻平先生是个画家,他被发现时已经气绝身亡。两座高楼之间连着几根电线,他的尸体竟然俯身趴在电线上面。”
这时画面中传来像是演播室里主持人的声音。
“大川先生,看来赤松先生简直就像飞上空中,在几根电线上散步似的,对吧?”
“确实是这样。他的尸体北侧下方,就是他的寓所兼画室。”
“噢,还真是桩不可思议的奇怪案件!”
我吓得目瞪口呆,从没想到赤松先生居然会高高挂在稻荷屋大楼跟大黑公寓之间的几根电线上死了。难道他真是在东京的夜空中散完了步,正要飞进自己住处的窗口时,突然被电线给挂住了?几根黑色的电线在一片漆黑的夜里的确很难看清,况且昨天晚上那么大的雾也很少见。
我急忙跑到门口,取回报纸急切地翻看起来。可是翻遍了所有版面,也未见到任何与赤松稻平有关的新闻。报纸的许多篇幅都用来报道昨夜发生在小田急铁路线上一处交叉道口的事故了:一辆轿车在通过道口时不幸与火车相撞,车毁人亡。
我从报纸上抬起眼睛,又盯着电视机屏幕看了片刻。画面正中是一辆红色的消防车,车上还载着云梯,看来是为取下赤松先生的尸体才出动的。
我又接着看起报纸。小田急线的道口事故发生在成城的二丁目,昨天半夜零点十分左右。看来这则新闻报道正好赶得上报纸的复印时间,所以才登在了早报上。死亡司机的姓名不详。这时只听电视里的现场播音员又说道:“赤松先生仿佛正兴高采烈地在空中腾云驾雾,双手伸直,脸上露出欣喜的微笑,挂在半空中。”
我把报纸扔在了地上。
这时电视里又出现了据说是赤松先生尸体的首位发现者,一名送报纸的男子,看上去是个中年人。他说话时带着浓重的东北地区口音,在回答播音员关于发现尸体经过的提问时,他这样说道:“今天早晨,我想大约是快到七点的时候……当时雾特别大,稍远一点就什么也看不见了。我走到这里时下意识地朝上看了一眼,只见天上有一个黑色的东西隐隐约约飞在雾里。我以为是个广告气球,又要做什么新的宣传了。可是一看又觉得不对,上面挂着的太像一个人了。于是我到这边的大黑公寓五楼送报纸时,专门跑上屋顶平台,扶着护栏探出身子往外看。这回看得清清楚楚,确实是个人。我就对他大声喊着:‘喂——喂——你在上面干什么?’可是他没有回答。我这才想到他可能已经死了,所以报告了警察。”
“那座大楼是大黑公寓?”
“就是这座。”送报的男子指着身后的公寓回答。
“咦,那栋楼房的屋顶能上得去?”
“谁都能随便上去。”
“当时你吓了一大跳吧?”
“那还用说!何止是吓了一大跳,说实话当时我腿都吓软了。”
“这人你见过吗?”
“你问的是谁?”
“就是挂在空中电线上的那个人。”
“不,我不认识。”
这时电视上又出现了现场播音员上半身的大特写。
“这桩事件真像春晓一梦中发生的怪事。我们刚才已经向大家介绍过,挂在二十多米高的电线上的是位名叫赤松稻平的画家,他就住在电线穿过的这座叫稻荷屋的大楼里。”
“稻荷屋就是我身后大家能看见的这座楼房,而它对面的这栋公寓就是刚才提到的大黑公寓。两座大楼其实都是五层的建筑,高矮也都差不多。两座楼的五层顶上有几根横穿马路的电线,将它们连在一起。就在几根电线的中间位置上,这位赤松先生呈俯瞰的姿势死在了半空中。”
“赤松先生的住所就在这座稻荷屋大楼的四层,也就是说,他正好死在自家屋子窗户上方的位置。究竟为什么遭遇如此意外呢?浅草警署的警员们现在依然百思不得其解,具体的死亡原因只能等待案件侦破了。赤松先生被发现时的装扮也很特别,身穿黑色的燕尾服和裤子,里面是白衬衫,脖上打着黑色的蝴蝶结,让人觉得已经穿戴妥当,准备外出赴死,不再回家了一样。他以这种打扮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然而今天早上发现的稀奇古怪的事情不止这一桩。就在赤松稻先生死亡现场附近,也就是大约这个位置……”
随着播音员向前走动,摄影镜头也跟了上去,画面上出现了我们前一天见过的那个公园的情景。
“这里就是隅田公园。今天早晨有人发现一位穿着入时,体态优雅的妇人醉醺醺地在公园里跌跌撞撞地走来走去,于是马上通知警察前来将她送进医院进行救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