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可以不走吗?”
当魏慎漠抱着妈妈腿哭的可怜巴巴的时候,妈妈总会蹲下来笑的很温柔,边摸他的头边解释:“对不起啊宝贝,妈妈真的很忙,忙完这段时间就来陪你……”
“爸爸,可以不走吗?”
爸爸无奈的摇摇头:“儿子,要听话,爸爸太忙了,等这个项目结束就陪你好吗?想要什么和爸爸说,要小飞机吗?还是想吃零食?”
爸爸妈妈都很爱他,可是他不开心,家里总是空荡荡的,只有住家阿姨和每天早上过来照顾花园的园丁。
住家阿姨很奇怪,爸爸妈妈在的时候对他很好,爸爸妈妈不在时就对他爱搭不理,甚至气上来了骂几句:“凭什么!不就有几个臭钱吗?倒霉孩子,呸,要是我家宝贝儿有这个钱……”魏慎漠不懂阿姨讨厌自己的理由,但反正他也不喜欢阿姨,因为他讨厌吃冷饭。
一个人在屋子里时他会和娃娃说话。他有很多娃娃,其中最喜欢的一个送给了最喜欢的哥哥。魏慎漠也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只记得和他在一起玩的时候很开心,两个人分别的时候都哭了很久。
如果那个哥哥在就好了,还可以陪我玩。魏慎漠这样想,一个人荡秋千没有人推,不能飞的更高。
学校里同学好像也不是很喜欢他,魏慎漠天生和那些泥里打滚的小男孩不一样,他爱干净,桌洞总是收拾的很整齐,也不会讲脏话。
“你大爷的!你妈的!”十岁的小孩总是精力旺盛,他们乐此不疲地重复着学来的脏话,好像念了这些就会变得成熟,直接从四年级升到六年级。脏话是一种潮流,任何不被老师家长允许的事情都很酷,“魏慎漠,你也说!你怎么不说啊?”
“我不。”魏慎漠摇摇头,妈妈和他讲过说脏话不好。
“你是不是不敢说啊?胆小鬼!”
“我不想说这个……”他低头写字,“我要写作业。”
围在他附近的同学哄笑一堂,笑他胆小,木头脑袋。突然一个声音说:“魏慎漠你好娘啊!娘炮不敢说脏话!”这一声开了先河,于是其他人也仿佛学到了新词汇:“你真娘啊!”“魏娘娘!”
魏慎漠很委屈,他本身就不擅长和人交流,只能干巴巴地辩白:“我不是……”说着眼泪就往下掉,把生字本上的字都晕了。
众人看他哭了更起哄,此起彼伏的喊“魏慎漠又哭了”“他天天就知道哭”“爱哭鬼”……小孩子最不会掩饰自己的想法,也没有体谅他人那份心,只要人多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你们再这样我去告老师了!”班长大声说,“不许欺负同学!”
一听告老师同学们才散去,一边回座位一边起哄:“男人婆就是喜欢魏娘娘!又护着他!”班长脸红了,生气地拍桌子:“再胡说我打你们了!”
魏慎漠不觉得班长男人婆,他觉得班长很可爱,梳着双马尾,红领巾也带的很正。魏慎漠帮她一起画过黑板报,他给班长扶椅子,递粉笔,递板擦……他们成了很要好的朋友。
魏慎漠真的很喜欢班长,电视上说喜欢的人要结婚,于是他在一次放学路上鼓起勇气和班长告白:“我,以后能跟你结婚吗?”班长脸红的像天边的晚霞,她亲了魏慎漠一口,把自己的头花塞给他,然后背着书包飞快地跑掉了。
后来班长转学了,她要回省上学。临走的时候班长拉着他的手哭:“我们以后可能不能再见面了……”魏慎漠也哭:“那我们还能结婚吗?”
“可能不行了,”班长和他说了一句当时正流行的电视剧台词,“不是和我你也要幸福哦!”
啊,并没有幸福……魏慎漠这样想,感觉自己和大家的距离更远了。
事情的起因是运动会时一个同学踩脏了他的鞋。魏慎漠一向爱干净,就皱着眉小声说:“这是我今天新穿的……”那个同学也道了歉,班里有爱嘴欠的同学调侃:“人家魏慎漠一双鞋八万多,你踩脏了可赔不起!”
魏慎漠以为这是一句玩笑话,听了就过去了,然而之后这句话却渐渐发展成“六年级一班那个娘娘腔说自己一双鞋八万,踩脏了赔不起”。这句传言迅速流传在qq空间,贴吧,成为了每个小学生路边闲聊的八卦。
“诶你听说了吗,一班那个魏娘娘说自己家好有钱,一双鞋八万多哦!”
“你知道吗?他说自己表哥是这里的地头蛇,我们要是欺负他,他就叫表哥来打我们!”
“一小那个魏慎漠你们知道吗?啊?这都不知道!魏娘娘啊!就是那个说自己一双鞋十几万,每件衣服都是意大利定制的那个!”
……
他们开了专门的贴吧整理“魏娘娘”的生活,把他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都发到贴吧,事无巨细。也有不少明显就是谣言的帖子,但每个人都兴奋的将其作为真事传播。这是他们课间的谈资,放学路上的笑料,假如你没听过魏娘娘的事情就是out。
所以,作业本被撕掉,桌洞里被放虫子,课桌上被刻字,黑板上写满“魏娘娘是同性恋”……这些都是理所应当的。魏慎漠是红人,是一小的风云人物,无论老师怎样管教,其他人只会在被教育后变本加厉。
魏慎漠没有朋友,任何一个接近他的人都会被孤立,他的小组活动永远是和老师一起。
走在路上莫名其妙被别的学校人堵住问:“你是不是魏慎漠?”然后被莫名其妙的扇耳光,泼饮料。
“为什么打我?”有一次他拉住了对方的手质问,“我和你又不认识,我做错什么了吗?”对方愣了一下,随即甩开他的手,骂了句脏话,走掉了。
住家阿姨来接他,问:“你怎么又弄的脏兮兮的?就不能给我省点心吗?”
他没有话讲,只是想着,能快点小学毕业就好了。然后在下一次父母回来的时候问:
“可以不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