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刀过后,身体崩毁之势已无法阻挡,哪怕孟一每天想尽办法寻来凡人能接受的灵药为她调养。
她还能活多久?一年?还是两年?
无人知晓。
看着这座洞府和另一头几个少年自己搭建的木屋,当时徒弟们嬉笑打闹的场面还历历在目。
真正离开时孟婵心中有些感慨,当即叹道:“这下真要去流浪喽!”
孟一却不赞同:
“我有师父在,师父有我在,怎么能说是流浪呢?”
孟婵心中一宽,寻了个方向披着夕阳相携离去。
当夜,渔船上,
少年划桨,孟婵枕着手臂看着迷离月色,听着拨动木浆时的水声潺潺,心境突然一松。
培养者什么!都给老娘滚!
“孟一,”
她问:“接下来的日子你想去哪儿?”
孟一愣了愣,垂着的眼睫下是比夜色更深的眸子。
他想了很久,准备回话时却发现那位发问的人已经睡着了。
弯了弯唇角,笑意满是苦涩。
两人最终决定南下。
他们要去看江南烟雨后的水墨丹青,去赏荷塘微波中的蒹葭莲叶,去住画桥人家的琉璃瓦舍。
孟婵从没有入梦过如此长时间。
本以为没了培养者此次旅途会毫无意义,可看到孟一展露笑容时又觉得何必强求意义。
茶馆里,耳边是咿咿呀呀的吴侬软语,孟婵撑着脑袋坐着,她戴着顶幞头,遮住满头银发。
日光透过窗柩照在她的脸上,透着股无言的安详。
孟一端了盘糯米糕过来,看到这一幕时心跳差点停止,直到看见孟婵手指随着音律敲了敲桌面这才狠狠松了口气。
他将碗碟放在桌上,故意用了点力气发出清脆声响把孟婵惊醒。
没有灵力,她再不能抗拒肉身的衰老,皱纹爬上脸颊,只有一双眸子清澈如从前。
只尝了一口,孟婵就皱起眉头:
“甜,比我们在黛衣巷口尝的那家要甜许多。”
孟一给她斟了杯茶:“等逛过常廉的戏楼,我们再折回去。”
“不修炼啦?就想着玩!”
比她要强壮许多的少年立刻乖乖听训,不过他这段时间也不算荒废,十二岁突破至二阶后期的速度比起同龄人只快不慢。
转着手中的青瓷杯,看着馆中人来人往,孟一突然想起当年自己过生辰时,师父带自己去永安城最大的酒楼里跟变戏法一样拿出两套衣衫。
当时他觉得整个世界都亮堂了。
今天也是他的生辰,
不过他没有什么其他奢求,只想着师父能再陪他多过一天。
结了账,走过断桥穿过长巷,出了城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本打算召出小暴熊赶路,不想却看到了一个人。
若不是相似的眉眼,二人绝认不出来他。